39.再相逢

“赐婚？和老二？”长公主停下描眉的手，对着镜子，露出一个奇异的笑容，“皇帝哥哥这是想干什么呀？”

一旁大宫女继续回：“现下只是口谕，但是宫中几位贵人和朝上几位大人已经都知道了。除此之外，消息并未在京都流传开。”

长公主看着镜子里绝美的容颜，仍觉不足，沾了些胭脂，轻轻抹在脸颊上，“那就帮帮他们，这等喜事，当然是让京都百姓共享啊……”

“唉，说起来，我们离开京都很久了，范闲既然换回了言冰云，也差不多该回来了，那我们也该回去了……”

“殿下，可是陛下有令……”

“取纸笔来吧，我来给我的皇帝哥哥写封信，只要他知道我为他准备了多大的礼物，我们很快就回去了。对了，还有小乙，可不能忘了他。”

皇上为二皇子与范家嫡女范若若赐婚，终于还是传遍了京都，甚至，也到了北边。范闲率使团一路狂奔回南庆。同时回来的，还有长公主和燕小乙。

范若若在等，平阳关快马三日即可到，燕小乙，一定会先来见她。可她足足等了六七日，只等到长公主回京都的消息。难道，燕小乙……

长公主坐在马车里，透过纱帘打量着阔别已久的京都城，她的目光停了一下，对着车外的人说：“小乙，那是范家的马车吗？问问是不是范家小姐在车上，若是，就把人叫来见我。”

燕小乙低头领命，一步一步走到范若若的马车前。他看似平稳，实则心神恍惚。分离了太久，想见她，可现在不是见面的好时机。想问她婚约的事，想干脆带她远走高飞，想知道她有没有伤心，会不会消瘦。

范若若也看到了燕小乙，他还是和记忆里一样，带着些桀骜，带着些沉默，带着些她看不懂的忧愁。为什么，为什么不来找我，为什么还是选择了李云睿？范若若虽然在李承泽面前把话说的满满的，但心里还是忍不住忧虑害怕。如果，如果他真的是在骗我呢？

燕小乙停在马车旁，他听出心上人的呼吸声，生出一种近乡情更怯的心思。他透过纱帘看了一会她的侧影，才缓缓开口：“若若小姐，长公主殿下有请。”

长公主，长公主，你就知道长公主。范若若下了马车，理好衣裙，便向李云睿的马车走去。一路上赌着气，不肯看燕小乙一眼。

燕小乙跟在她身后，近乎贪婪的看着少女的背影。她似乎没有再伤心了，还是初见时那个自信明媚的京都第一才女，看着她落落大方、不卑不亢的向长公主行礼的样子，他又想到了在范闲房前，那个斗志昂扬的模样。

她很好。他就放心了。

“起来吧，说起来你和承泽的婚事我还没有恭喜你呢，以后都是一家人了，不必拘泥这些礼节，就叫我姑姑吧。”长公主声音娇柔，打趣的目光一直在范若若和燕小乙之间流转。“对了，你和承泽是怎么回事呀，之前一点动静都没有，我不过离开一段时间，你们就定下婚约啦？”

不等范若若回答，长公主又娇笑了一声：“对了，这倒提醒我了，听说承泽和你，曾经在一个院子里，中了……”

“姑姑！”李承泽不知从哪里匆匆赶来，打断了李云睿，“我同若若的事，说上三天三夜也说不完，简单的说，就是我与若若情投意合，父皇便为我们赐了婚。”

燕小乙紧紧抓住手中的弓，他冷冷的盯着李承泽，汹涌的杀意在瞬间爆发。到底是九品上的高手，在场的人都感受到了一股寒意。尤其是李承泽，感觉自己的眉心像是被针扎了一下，这是最野性最暴力也最直接的警告。李承泽摸了摸眉心，面色沉静，甚至还笑了笑，似乎并没有将燕小乙的冒犯放在眼里。但范若若很清楚，李承泽笑起来比不笑更可怕。

以下犯上，是什么罪名？李承泽并不介意让燕小乙领会一下。他心中转过百道弯子，盘点最严酷的罪名和刑罚，就在他开口的那一刹，范若若说话了。

“承泽，我饿了。”

这一声，现场的几个人都安静了。

燕小乙的杀意瞬间泄了气，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不知所措的迷茫和委屈，像极了被人抢了糖果的孩童，又像被主人抛下的狗狗。

李承泽也愣了一下，刚刚的怒火一下就熄灭了，有些茫然也有些欣喜，又很快反应过来范若若这是又舍不得燕小乙吃亏，又想气气对方。李承泽意味深长的看着范若若，又无可奈何的接下戏份：“是我的错，方才就说好去吃醉仙居的醋鱼，怎么净为不相干的人耽误时间。若若别恼，我们现在就去。”

范若若嗯了一声，刻意微微抬着头，从燕小乙面前走过，还不动声色的撞了他的胳膊一下。哼！不开窍的臭男人！

长公主托着下巴看着俩个人并肩走远，撇撇嘴，觉得有些无趣。可是一回过头，发现自己那个喜怒不形于色、永远坚毅沉默的属下，抚着自己的胳膊，低头浅笑着，像是一条清澈的溪流，阳光在其中跳跃着，闪烁着金色的光芒。那是极为珍贵的东西失而复得的，纯真的欢喜。

这样的微笑，也曾有人给予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