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体凡胎

再回见唐僧时，唐僧没话问。孙柳昭向我眨眼，显然她也没闲着，就地做了一场解说员。

气氛有些沉闷，唐僧欠身道：“徒弟辛苦呀！”八戒听了这话也就消了气，道：“且不谈辛苦，只求把师父安全送过河，才成万全之策。”

半晌没话。我拄着脑袋蹲坐一旁琢磨着自己法术，也不言语。又过了会儿，还是唐僧开口：“如此怎生奈何？”

大圣道：“师父稍坐，待我去化些斋来。今日天晚，师父先用过饭歇息，明日我们从长计议。”八戒喜欢这话，催他快去。大圣亦不多言，一个筋斗便去得无踪。

我看着筋斗云倏忽不见好生羡慕，八戒也是嘴闲，竟然问起我的腾云法术来，还问比之大圣如何。我那一去二三里的腾云哪里比得了大圣，还都是自己瞎琢磨出来的办法，十分地不正统。当年请玄英师傅传艺时，起初还记得这个要学的，但隐身、穿墙这些小术法也是必学技能，又需勤练，连来练去，漏掉了多少有用术法！可惜当年练前不知道先立个字据，如今悔之晚矣。

想起菩提祖师教筋斗云前评大圣的话语，我就回他道：“我的不过是雕虫小技，哪敢称腾云，不过是爬云罢了。”又反过去问他，“你呢？我听闻你素日里也是掌管天兵的天蓬大元帅，在上面来往时都是靠飞的吗？”

他正要答，大圣就端着斋饭回来了，见我们这边热闹，问起缘由。我将话转述与他，他笑道：“老孙的筋斗云，一纵有十万八千里。走远时才需腾云。”

唐僧接了饭，也听着我们谈话，却没往心里去，问行者：“徒弟呀，你既找了人家化斋，可曾问问他们有无渡河之法？岂不好过与那妖在此争持？”

这长老是全没明白大圣那番话，大圣笑道：“那家人离此数千里，他哪里知道什么过河法子！”

八戒突然灵光乍现：“既如此说，师兄，你何不背了师父，躬躬腰也就过了河去？”

大圣反问他：“你不会驾云，何不驮师父过去？”

八戒道：“师父肉体凡胎，重似泰山，我这云委实难堪。师兄的筋斗或可一试。”

“筋斗云就不是云？只不过远近有些差别。岂不知古语云‘遣泰山轻如芥子，携凡夫难脱红尘’？”大圣如此说了一通，又将当日讲于我的取经历劫话同八戒再说了一遍，说得八戒只能诺诺点头，受教不浅。我听着这话去看我那一众手下，不错，孙柳昭、孙鹿尾都仔细在听；孙薛青不知哪去了，兴许混在小鬼堆里；诸小鬼离得远，不好苛求。总体来看我这下属还是好学的，我在心里给它们打上个对勾，自己又跟着听了一遍为何唐僧不能被拉扯着渡河。

话毕，唐僧已用了斋饭，八戒也进了些斋食，将余下打扫干净，师徒几人便收拾着挑了处避风崖下平地，就此宿下不提。

我则进了小鬼堆，督促着它们在远河岸地方坐定了修炼，个个都法力低微也不是个事儿。末了，我自己也以身作则陪在一旁摆出五心朝天的姿势来，单是拿气域织网缠人绊脚还是不行，总得想出点切实攻击手段来。我今晚就试试一路来攒下的阴阳混沌能不能起些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