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好像又回到了从前。我为唐僧牵马,我的手下们坠在队后不远不近地相跟上。我没有勒令它们不能近前,但不知是八戒外表唬人还是大圣铁棒威吓,连孙柳昭都老实地待在后面队里不肯过来。若不是每天还能见到它们专程过来给我送东西的一两面,只怕我会以为它们要另起炉灶了。
这段日子过得平静。路上平就昭示了人上路的太平,一连走了月余,六月过去,七月流火,眼前忽地出现一条大河。
这河色浑浪涌,狂澜丛生,看着就不是善河。唐僧就发了愁:“水势如此,怎也不见有船只?”
我在占的野山未走时就惦记着沙悟净入伙,看到河时便立即有所触动,目光在河岸四处逡巡,果然叫我看见一块石碑。碑上三个篆字写着“流沙河”,底下四行小小的字写着——“八百流沙界,三千弱水深。鹅毛飘不起,芦花定底沉。”
我招呼大家来看,唐僧还在下马,大圣三两步就到了跟前,八戒放了担子也过了来。几个围成一圈看那碑文,我看这情景十分罕见,真可惜没能学得一个留住画面的小法术。
师徒三个凑在一起研究,大圣说起他目测有八百里宽,自己倒是好过,对唐僧却是千难万难。八戒闻言重点跑偏,关心的不是如何走路,而是猴子这眼睛怎么测的距。大圣就和他解释,那长老一个忧心着不好过河。我听他们热闹,也想凑上去聊聊我当年从东胜神州借一渔船偷渡过来南赡部洲的事儿,或者问问大圣当年真的撑了小筏子漂过大洋的吗,也不知究竟漂了有多久?人言惯会以讹传讹,除了当事人,谁知道真相究竟如何。
正是诸人聊得热闹时,忽然水里浪响震天,我忙去看,就见水里钻出一个妖精来。一头蓬乱红发,鼓着两眼好似灯泡,脸上黑不黑青不青,衣着打扮倒似个人样,项上还挂了白森森的九个骷髅。
这妖精甫一出现,便旋风似的奔了过来,直取唐僧。我首要反应便是往身上套了数层玄气织就的网盾,又掐了隐身诀一气念了,看周边人动作不会顾及我这里便知法术生效,这才有闲心细看。
这妖特征过于明显,手上又持一把宝杖,我慌乱一平便知道了他的身份,开始纠结起现在要不要高喝一声“我们是取经人”来。
和唐师傅、大圣、八戒也实打实地相处了这么多天,有了小道消息却不说出来我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但转念想想这点事对他们来说算个什么?左不过耽搁两日罢了。这些人本就身怀大机缘,处处受恩惠哪哪得青眼,我一介小妖哪里就有了必说的重大消息了?酸溜溜想着,反正八十一难不历不行,而且唐僧、大圣他们自己也知道历劫何为,并不以为累,我取巧帮忙反而还可能帮了倒忙,往后还不知要怎样补回来呢!
却说我思考之际,大圣早在一开始就看护着将唐僧转移到了安全地方,我看过去时发现我那手下这时也赶到了跟前,它们还摸不清状况,一个个大睁着眼往这边看,好似呆头鹅。我甚觉拿不出手,干脆扭回头。这厢八戒已同河妖斗在一处。一个九齿耙,一个降妖杖,金属相击,铮鸣不断,打得是不相上下。
我在旁观看自身十分安全,看着争斗便不觉技痒,抓心挠肝地只恨自己没个趁手兵器,当时那双口铜刀怎么也不知道给自己留上一把!这时拿木剑上去就太过寒碜了,而且很可能坚持不下一个回合。
眼珠一转我有了主意,总之不是主力,干脆我在跟前练练我那玄气对敌之法,结合些隐身、遁地的小法术骚扰敌人,也给自己积累经验,说不定就练出一套自己的独门绝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