觅儿一年两年五年十年,你读完了那本书,每一行每个字都记住了,你还会再翻来覆去地读么?或者,你就会把它收回封套里放到书架上去?放到书架上的书,其实很少再被翻开了。
旁白人生犹如一本书,愚蠢者草草翻过,聪明人细细阅读。为何如此. 因为他们只能读它一次。
旁白我忘记了自己当初选择不写毕业纪念册的理由,也许只是单纯地觉得,如果彼此要忘记,那么那些终将发黄的精美纸页也无法挽留记忆的远去,而如果彼此记挂,那么即使没有白纸黑字,也依然万里牵挂。
消消我从来不记在辞典上已经印有的东西。我的记忆力是运用来记忆书本上还没有的东西。
觅儿我感到他的视线落到了我的笔记本上。我不愿他看见纸面上的空白,便从嘴上抽下笔。现在他的目光焦距又在我的笔尖上了。而笔尖仅点下一个黑点,随着车厢的晃动,黑点渐渐肿大。一分钟过去、两分钟过去。我终于承认我并不打算写什么,我这套动作是虚拟的,充满表演性的。我在表演给一个陌生的亚洲男子看,看我思考起来多么有模有样,看我有副姣好的思考姿态。
觅儿把鲜明生动的日子装进,把熟悉的面孔,熟悉的一言一语装进,把生活的扉页,撕下那页最重最钟爱的,也一并装入,自己要一遍又一遍地再读。
消消这些书完全是被遗忘的神情,破旧,纸张黄而脆,少有人翻因此布了薄灰,并且又好像都是孤本,其中有一册被人借阅了,便再没有第二册可提供了。
旁白写作的人像画家不应该停止画笔一样,也是不应该停止笔头的。随便他写什麽,必须每天写,要紧的是叫手学会完全服从思想。 果戈理
觅儿一直到多年以后,也会让我不断地重复着这样的梦境。梦里唰唰的水笔摩擦试卷的声音,还有时钟嘀嗒嘀嗒的声响。
觅儿书,立在书架上是册,只有曼妙的书腰和引人遐想的书名能为我们所见;躺在地上,被人翻阅,书才可被真正的称之为书。
消消在经年的等待中,我为你写下了数万字的日记。有时抱着日记本,不知不觉就进入了梦境,梦见你微笑着向我走来,我凝视着你深情的眼眸,你给了我一次千年的拥抱……突然,滑落的日记本惊醒了我。
消消天天写,枕边放着铅笔,睡也快睡着了,句子一闪一闪,黑暗中摸着笔,在墙上画,早晨一醒便搜看,歪歪斜斜,总算没逃掉。
觅儿他打开抽屉,拿出一个档案夹,目光从左往右扫,一趟一趟扫下来。然后他合上档案夹,两个小臂压在上面,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在封面上轻轻弹动。开始是一个节奏,渐渐,成了另一个节奏,气氛迅速改变了。这段沉默并不长,顶多几十秒钟,但他要的效果有了,他要我如坐针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