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早就知道自己不是亲生的。
起因是记忆里,我从没有见过妈妈,爸爸又不肯告诉我,于是我便去问了家楼下住了十几年的老奶奶。
老奶奶有些老眼昏花,认不出我:“老吴啊,他哪儿有什么媳妇啊,他闺女都是河边捡来的。”
当丁小雨坐在我面前,告诉我,我是他失散多年的妹妹丁小晴,父亲曾是异能界出名的人物,我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才好。
我该想到的,自从见到丁小雨的第一面,我就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你不会觉得很奇怪吗,一直有雨在追着你淋……这是你隐性的雨属性异能基因在起作用。”丁小雨说。
是不是可以理解成,我本该成为异能行者的,可是太倒霉了,连异能基因都隐性了?
随便吧,怎样都好。
我不想让丁小雨对我付诸过多期待,免得当我死后,世界上又会多一个伤心的人。
“我不在乎我的身世。”我冷冷道,“也没兴趣认什么新父母。”
“小晴!”丁小雨声音突然变得大了一些,“爸妈……都已经去世了。”
我心里一惊,既然如此,更不能让他再伤心。
“不要再来找我了。”我强忍着让自己的声音不再颤抖,起身离开了。
我花了一天办好了护照和其他签证手续,并向上次中奖的旅行社确认过时间,准备兑换上次商场中奖的瑞典极光之旅。
死在那么远的地方的话,应该不会被人发现吧。
我想这大概率是我最后一次回家。
在家楼下,我看见我爸正在捡垃圾,顿感气愤不已,冲上去道:“我不是留给你钱了吗?”
他从破旧的衣兜里,颤颤巍巍掏出一个新存折:“我都给你存起来了,以后留给你用。”
“你不要再管我了!”我有些歇斯底里,“管好你自己吧!”
他红了着眼眶,逐渐哭道:“你辛苦了……阿羽……都怪爸爸……”
……
“我走了,别来找我。”
我沉默了半晌,只挤出这句话。
到机场过了安检,我的行李少得可怜,这还是我第一次坐飞机。
在漫天云海上,我情不自禁地想象,假如现在止戈在我身边,他应该会指着窗外的云说:“阿羽你看,这朵云好像小狗哦。”
我有些烦闷与苦涩,拉上了遮光板。
睡了两觉过后,终于降落到了瑞典的斯德哥尔摩,又搭了一班列车,到达了阿比斯库国家公园,听说现在运气好的话,有机会看到极光。
一望无际的荒野中白雪冰封,我慢无目的前行着,一直走到暮色昏沉,黑夜笼罩,远处能听到此起彼伏的狼鸣声。
这里相隔不远就有休息取暖的驿站,我却一头躺进了雪里,被厚实细密的白雪吞没。
一望无际的夜空并没看见什么极光,只有大片昏黑发紫的乌云。
我一直都不是运气好的人。
好冷,我逐渐失去了意识。
这就是我一生的结局了,虽没有想象中那么好,因为止戈的出现,也没那么坏了。
不知过了多久,我被脸上一股温热潮湿的感觉弄醒了,是两只哈士奇……在使劲嚎叫着,舔我的脸。
我的四肢都已经麻木,硬得像铁块,只有眼睛能勉强睁开。
哈士奇的主人从远处赶来,我听到了他们在雪地奔跑的声音。
当我抬头瞥过天空时,不可思议的一幕展现在我的眼前。
一道炫目的绿色萤光从天幕划出一道巨大的弧形,群星在它的映衬下更加璀璨,我被这场面惊呆了,甚至怀疑这是死前闪烁的幻象。
我不仅想起了止戈的盾牌,这纯粹而摄人心魄的绿色,好似神明对人类的祝福。
我再次闭上了双眼。
不记得自己昏睡了多久,再次睁开眼时,一个无比熟悉的人激动地抱住了我。
“阿羽!”
止戈熟悉又激动的声音传进耳朵,让我怀疑难道去瑞典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梦?
我好像在病床上,止戈穿得很厚,呼吸间隐约能感受到充盈着冷气,让我确信自己还在瑞典。
“止戈……”
他像刚从外面回来的样子,拿出一袋热腾腾的吃的,问道:“你饿不饿,要不要吃东西?”
“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看着他,鼻尖和脸颊都有些通红,不知是哭的还是被冻的。
他抬起双眸,抓住我的手,看着我缓缓说:“我总觉得,如果我不来找你的话,一定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所以你就一个人跑来了?”
“恩……”止戈点点头,“我和我爸吵了很久,他才肯把护照给我……还好我有赶到,我真的被吓死了,要不是有人…应该说是有狗及时发现你,再冻一阵子就真的很危险……”
病房里很暖和,活着的实感从止戈温热的掌心传递到我的心里。
被冻得僵硬的心,好像也从此刻开始复苏,重新跳动了。
“我爸,他同意我们在一起了。”
“……?”
“我和他说,不同意的话,我就再去喝变很大……”
我觉得有点好笑,扯出了一个笑容。
止戈却定在那里,像是走了神。
“你刚刚出去干什么?”看他半天没反应,我问道。
他这才从想起什么似的,拿出一张像鉴定证书一样,浅绿色写满外文的纸。
“这是什么……”
“昨晚是观测站的人救了你,他们愿意用你的名字,来命名昨晚的极光。”
只见那纸的末尾,有止戈写下的:Crow,是我的网络昵称。
突然想到了止戈中毒时说的那句“我的小乌鸦”,我不禁又笑了出来。
曾有传说,极光是神明引导死者灵魂上天堂的火炬。
那么……就当已经死过一次,灵魂重返世界了吧。
现在一切都可以重新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