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晚上山南喝了很多酒,有生以来第一次喝这么多,多到她自己是谁都快忘了。她迷迷糊糊说了很多话。唯一的倾听者没敢喝很多,只是合格的默默听她说,听她哭。
小六儿记得遇到师父那年她15岁,家里孩子多,又在穷山沟,从没有机会上学的她早早与其他几个大哥大姐一样打工干活,那天下大雨山路滑坡,本以为自己快要死了,是师父救了她,看到她家里这情况亲自收她为徒,教她知识,教她做人……
自己跟了师父八年,她见过师父的优秀,见过师父的苦,见过她一个人独自走在雨里的孤独,见过她所有的辛酸,但师父却依旧坚强,没有掉过一滴泪,只是每次累得不行之时,都会来一碗猪脚面,后来自己也学着做,每当师父疲惫不堪就会做一碗,师父啊,你这么好,为什么没有人来配你呢?
这个问题小徒弟想了八年,直到来到京海,从他人那里得知了爱吃这个面的人,她才明白,原来师父心里早就装满了,只不过,师父的身份,靠近不得,亦或是,师父一直在与内心做较量,她过不去心里那道坎,这是怎样的苦?
这么多年师父就像亲姐姐一样照顾她,呵护她。虽然很多时候师徒俩总是单纯到一块儿,但是也做出很多斐然的成绩。可是师父现在却哭了,她难受。师父就喜欢她做的菜,每次她做都吃的干净,这回却没动筷,就呆愣愣的拿着瓶子,一口酒,一口往事。
那个悲伤的人啊,深深陷在自己的回忆里。她说她今天去了十年前第一次到京海的车站,那里被修的早已看不出原来的样子。
还走了那条熟悉的旧厂街,却怎么也走不出当年那种熟悉又亲切的感觉。
她想卖一回鱼,想回到十年前,和那一家子好好的,支摊子做生意,平平淡淡的过一辈子。
她说着她的童年,说起孙思越,说着数不尽的辛酸苦辣。
她说了好多。大部分的话,是关于那个叫高启强的人。
小六子的眼睛又肿了起来,今天接收的信息量太大,又多又杂,可还是让她忍不住的想流泪。
第一次见师父这样哭,印象里的师父坚强开朗,今日却哭的让人心疼……
师父啊,你好好哭一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原本喧闹的夜晚又归于平静。
外面突然放起了烟花,绚烂的色彩绽在空中,转瞬即逝。很多人都不懂,爱情,好像也是这样的。
——
不知道自己喝多少的山南终于醒了。晕乎乎的,像个软乎乎的猫。从床上坐起来。歪头,看向窗外。
外面的太阳还在,照在屋子里很温和,对面的建筑遮住了一小块太阳,金红的色泽让她久久没有灵感的脑袋开窍了。
山南·六儿!
山南匆匆跑下床开门找徒弟,一阵冷风灌进睡裤裤脚,把她冻的一哆嗦。
山南·怎么这么冷啊?
小六儿师父你前天晚上喝多了。
小六儿坐在餐桌上用心敲着电脑,顺便喝了口茶。
山南·哎呀,断片了!
山南拍拍自己脑袋。不喝了,再也不喝了,误事儿。
山南·啊,这是什么时候?
小六儿早上啊师父,你怎么连时间都不知道了。
早上?
山南从脸撸到脖子,停在餐桌边思考,脸上渐渐浮现笑意。
山南·那我这酒喝的还算行,才睡了一晚上。
小六儿不是,是睡一天一夜了。
山南·嗯……
山南瘪瘪嘴。
山南·为师进步了。
小六儿啥?
小六儿很吃惊。师父喝完酒心情明显变好,从来京海到现在,她可终于有笑脸了。
山南·为师我上回正八经喝酒还是在七岁,硬是把那老白干当白开水喝,就一口,睡了一天,这次我喝了多少来着?
她扒拉自己手指细数。
小六儿一瓶白的四瓶啤的。
小徒弟紧忙报告。
山南·奥对,才睡了一天一夜,啧啧,真不错。
小六儿那师父我们再去买点?
提气,掐腰,她轻轻戳起徒弟脑袋
山南·你虎啊,再一再二没再三,想提前换师父了是不是?
小六儿不是不是不是,我师父多好啊,嘿嘿嘿,我是怕师父没喝够。
小徒弟乖乖听话。
山南·打住,以后断然不会再喝。相信为师。嘶……太冷了,我得去关窗。
山南搓着手臂就要去,被六儿一声吼吓了一跳。
小六儿师父我去!
山南·你去就你去,这么大声干什么?
她停在原地,往回瞅。
小六儿没,怕师父吹到风冻着,我去关吧。
小六儿快速顺着山南身边跑到窗前,看着她咚的把窗关上。
山南·把那遮一半的窗帘拉开吧,也不差这一点地方。
小六儿没事师父,我这么遮着挡光,要不是反光看不清电脑。
山南·哦。
山南再次双手掐腰,仰望天花板。
山南·困了。
山南说完挠挠头。
山南·馋师父的龙井了,龙井提神,这回回去还得讨点。
小六儿师爷上回那个铁观音都被师父你拿光了。还没喝完呢。
小六儿举着身边的茶杯,表示杯里的就是。山南咽咽唾沫,脑袋大了一圈。
山南·额……还有多少,剩的拿回去换。
小六儿师父你就不怕师爷揍你啊?
还是师父胆大
山南·没事,我帮他抄上林赋送师娘,绝不能罚我。
山南乐颠颠打着如意算盘,慢慢皱眉头,怎么感觉哪里怪怪的。
山南·六儿,你有没有感觉好像有人在盯着咱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