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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芍(一)

白芍(博肖文)

有些事儿啊,一旦发生,就注定无法改变。旁观者迷,可当局者心中却是最清楚的,只是当局者不提,旁人便也不会再多道些什么。到最后,兜兜转转啊,不过是两个人的故事。

太阳要落下了,只留了些光洒在宫墙之上,园中那白色的芍药被微微镀了层金光,更显妖艳。而当今圣上正于朝前批着折子,笔起笔落,一个朱红的“准”字,就落在了奏折上面。这是手持朱笔的人却看着奏折微微发起了愣。倒不是着奏折上的内容有多惊艳,只是这字迹太过熟悉。

王落就这样愣了好一会儿,直到站在身侧的人唤了两声才发觉,不知何时,厅内已经站了位守宫的侍卫。“何事?”他开口,还是稳重的嗓音,一如既往地好听,“怪不得当年肖公子会喜欢上他”令风暗暗想到“禀陛下,属下刚刚经过宫口时,这位兄弟声称刚才在守宫时,有一孩童跑来说要见您,还带了信物,属下瞧着这玉与您常携的那块有八九分像,便命人于宫口守着那孩子进来禀报。”“玉!”王落心下一惊“呈上来”令风双手捧着玉成了上去又退身下阶,站会原来的位置。

龙椅上的王落刚接过玉便红了眼眶“那孩子瞧着有多大”这次是问那侍卫的,侍卫回的也快“禀陛下,孩子瞧着不大,约莫五六岁左右”“行,你先退下吧”网络挥了挥手,直至确认那侍卫彻底走远后才向着令风道“令风,你可看清了,是那孩子吗”“回陛下,属下认为十之八九,当年,属下记得清楚,那孩子唇下有颗痣,而今宫外那孩子唇下也有粒痣,再加上年份,算算时间,属下认为应当没错了。”“好了好了,去把那孩子接进来吧”“陛下”“去吧,莫再把那孩子热坏了”“是”“哎还有,去打听一下,最近哪位大臣家中有没有收幕僚或是带文人回府的,秘密点儿,别搞太大声响”“属下明白”

望着令风离去的背影,王落手上攥玉的力道又大了几分“是你吗”喃喃的语气中满是落寞,却还是夹着两分不易察觉的希冀。若真是他便好了。他垂下眼睑,手心被玉硌得生疼,靠近玉的地方隐隐有些泛白,可攥玉的人似是毫无感觉一般,只是期待着令风能早些将那孩子带上来。

而去传那孩子的令风心中也不好受,自家主上和那人的情分自己自是懂得,当年若不是那位公子,恐怕如今那座位就要易了主,自己也恐尸骨无存。原本以为当年一别是永别,未曾想如今那人竟出现在了京城,还将孩子送了过来,这让他一时不知该喜还是该悲。

太阳又向下沉了两分,皇宫被一片紫红浸染,盛夏的风夹杂着芍药的清香吹过,树梢的枝叶沙沙作响。宫墙在夕阳的浸染中显得萧条,不觉中,令风已经走到了宫口,他微微叹了口气“孩子,过来。”小孩儿倒是听话,听见他说过去只是像那宫外的的宫墙死角处微微一瞥便走到了令风跟前。“跟我走吧”是令风的声音。小孩闻声又向那死角处看去,这次定了足足有三四秒,突然他开口道“跟你走了,我还能见到爹爹吗”小孩毕竟才五六岁的年纪,还没完全长开,声音里也透着稚嫩,缺不乏稳重。“里边儿那位不会亏待了你的”令风没有直接回答小孩儿的话,对上孩童那双清澈的眸子,纵使在战场上杀人不眨眼的令风也编不出什么话语来搪塞,只能憋出这么一句将孩子搪塞过去。好在小孩儿也懂事儿,只是最后又恋恋不舍地向那死角出看了两眼,随后便进了宫。令风牵着他的手,也看了看那处宫墙的死角。

那死角处的红不比其它,长期的无光和周围的杂草使得那处成为了宫中为数不多的阴暗,荒凉,红色的砖瓦微微脱落,落下的尘屑使青草也染上了点点暗红,显出了一丝可怖。

他……应该在那吧,令风想着,从小孩几次三番瞥过去的眼神不难看出。可令风没有再过去,转身领着孩子进了宫。这时那死角处的人才从那可怖的地方走出,镜头拉远,只见一袭蓝袍,墨发入瀑般及腰,身姿窈窕。他望着那孩子进去的背影叹了口气,忽而又笑了,然后眼前模糊了,伸手去触,手尖只剩一片冰凉。风吹起了他的墨发,明明是夏天的风,此刻却显得如此刺骨。他在那里站了好久好久,直至孩子完全消失在视线之中,他才隐去身形。

反观朝堂之上,手持玉佩的人在龙椅上带了莫约二科的时间,按耐不住,刚要起身,便闻得一声“陛下,这是刚才宫外的那孩子”王落闻声放欲起身便瞧见了那孩子“像,太像了”这是王落见到那孩子后脑子里唯一的念头。“令风,这气质,太像了”他的声音中带了些颤,再顾不得什么帝王礼仪走到案前的石阶上蹲下身子。“战战,来,过来。到父皇这儿来”小孩儿有点儿怕生,一时间没动静王落也不着急,只是静静地等,他知道,孩子还小,需给他些时间让他知道,自己并无恶意。

果然,那孩子怔了不足半柱香的时间,就慢慢地向他走去。“父 皇 ”短短两个字,之间却顿了顿,稚嫩的嗓音咬出这两个字,一双瑞风眼中却毫无惧色,直至地看着王落,对上了他的眸子。

孩子可能还是有些怕他,连带着咬出来的文字都染了两分漠,王落却毫不在意,紧接着问到“战战今年多大了”“五岁”“有字吗”“爹爹说,我字落尘”听到这两个字,王落明显顿了顿“是……”“父皇,我的字,是您……你取的对吗”“战战,你听我……”“父皇,我知道”“战战,你,嗯,还有你爹爹,怪我吗”说完又似是反应过来,他的嘴角勾了勾弧度“应当是怪的吧,是啊,应该怪”“父皇”话还没说完,便被小孩儿的一句父皇打断,许是还不太熟悉,这两个字在小孩嘴里念出来还有些生硬“爹爹说,他不怪你,嗯……我也不怪你,爹爹说,我的父皇是大英雄,是这天下的神明,所以他要先去拯救苍生,然后才能照顾我们。所以,父皇,爹爹不怪你,我也不怪”

这是小孩儿进宫以后说过最长的一段话,许是因为提到了自家爹爹,他的眉眼间都染上了几分轻松。王落听着听着便红了眼眶,刚想开口却又被小孩儿抢先“父皇,我知道自己是捡来的,但是我也知道爹爹很爱我”他顿了顿“爹爹说,父皇也会很爱我的,对吗”言语至此,王落的眼泪再绷不住,一滴,两滴,落到石阶上,地毯的颜色也连带着暗了下去。

“是”这一个字就像是王落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带着些哽,又携着两份心疼和无力,他突然语塞,好像此刻再多的言语也不过徒劳。

他没再看那个孩子,只是将手中的玉还给了他。似是又哽了一会儿才开口道“令风,将战战带到我的寝宫”“是”令风什么都没问,俗话说得好,蛇打七寸,他知道眼前这个孩子连同他的父亲,就是王落的七寸,是他的弱点,也是他的铠甲。

刚要去牵那孩子的手,只听王落有道“令风,你跟我的时间最久,当年的事,应当是最清楚的。”而对方顿了顿后知道一句:“属下明白”如果当刚才令风尚且不清楚陛下对着孩子前路的打算,那么现在,心中已然明了。如今他手中牵着的这个孩子是未来的太子,储君,未来的王。王落要做的是找个机会将它推上那个位置,而他现在正在做的,是为了以后让那个机会看起来更顺理成章。

他也叹了口气,然后将孩子领入王落的寝宫。

那天王落破天荒的早早离了静雅宫,却没翻后宫任何一位的牌子,回了寝宫,他的寝宫中很静,没什么下人,他的后宫虽有无数佳人,可这后位却迟迟悬着,又有几人知晓,若不是大臣们几近疯狂地觐见,他这后公中,是一位都不想留的。墨色又浓了几度,王落站在殿前,迟迟没有进去,望了望牌匾,那个骄傲的王低下了头颅,泪溅在冰凉的青石板上同这云层一般化在墨色中,再不见了痕迹。

宫墙之中,已经很久没有听到喜事了,年关将近,宫里上上下下都挂上了灯笼,一派张灯结彩,流光四溢。有不少大臣听说了肖战的事,也旁敲侧击的觐贴询问,王落便装傻充愣,照单全收,却从来不批。

腊月二十,宫中已是喜气洋洋的一片,各宫中都开始装点,可偏偏在这逼近年关的时候,一向安分守己的墨妃宫中却召了太医。王落一下朝便听此消息,再一询问才知道今日落雪,墨妃虽说安分守己,却也是个活脱的主,听闻落雪披了件大氅便跑到院中赏雪,许是受了寒竟是晕了过去。王落下朝无事,本想先回宫去看肖战,可毕竟是自己的妃子,也不好不去,便先起身去了墨妃的府邸。

随着一声“皇上驾到”,宫中除了染病的墨妃都齐齐出来跪拜。“平身吧,张太医你说,墨妃现在情况如何”“恭喜陛下,贺喜陛下,墨妃娘娘,有喜了”“当真?”“陛下,千真万确”“好啊,有喜了,有喜好啊,传下去三日后设宴,为墨妃贺喜”“遵旨”

三日时间很快到了,王落这次甚至专门找来的大师,经令风打点。大师先是在那些仪器前鼓捣了半天,继而回话:“禀陛下,一月前可否与宫门外拾得一五周之孩童”此话刚一出口,便有大臣在底下切切私语“怎么可能,简直一派胡言”“什么啊,你没听说过”“不会吧”这边的窃窃私语还没结束,只听一声慵懒传来:“爱卿们,可聊好了”“臣不敢”看着大臣们齐齐跪了一地,王落沉默半晌道:“都起来吧”“谢陛下隆恩”话音未了,只听王落再度开口“令风,去吧那孩子带来”“是”

这会,纵使大臣们惊讶,疑惑,不解,愤恨,确是谁也不敢出声了。众人皆知,这般场景,方为上策。

不多时,令风领着肖战走了上来,而台下的大师一见肖战便面露惊色,颤颤巍巍地开口:“陛下,臣观此子面相乃为有福之人,墨妃娘娘害喜便是因着这孩子身上的祥瑞之气,他日这孩子可留与宫中,来日若……”他故意顿了顿,生怕接下来的话说出来会遭责罚“说吧,朕不罚你”直到王落开了口,那人才继续到“来日若是封为太子,必可稳我国之根基,运我国之国运,使我国逢凶化吉,遇难成祥”大师战战兢兢地说完这些,额上早已渗出汗珠,他知道,他已经引起了众臣的不满,没办法,谁让吩咐自己的人是上边儿那位呢。

果真,他话音刚落边有人出来反驳“一派胡言,陛下,臣以为此次方法不妥,陛下后宫佳丽三千,往后子嗣只多不少,而这孩子不但来路不明,往后若真查明了身份,恐怕是……”他故意没说完,看似是想给孩子留些体面,实则却在明里暗里地数落孩子身份的不是,将孩子的伤疤揭露无疑。

王落闻言,刚勾起来的嘴角瞬间拉了下去,脸色也不知道黑了几个度。什么吗,本是大点好了大臣,想让战战风风光光的成为太子,多些权利好自保,结果这半路杀出来个什么玩意儿。他眯起眼睛细细的向台下看去,发现开口的是户部尚书颜氏:“哦?即使颜爱卿发话,那朕便要问问,爱情以为是谁人能担此重任啊?嗯?难不成是你那宝贝女儿?”说到最后一句,王落的眼神明显狠厉下来,看的群臣也是心下一惊。毕竟不少权臣将自家女儿送入宫中就是盼着有朝一日能与皇帝攀上亲戚,如今被皇上拆穿,面子上也多少有些挂不住。

王落的眼神在扫视一圈后又回到了颜氏身上,他搂了搂身侧的肖战继而开口:“颜爱卿,说话啊”此话一出,更是吓得颜氏直接跪在地上磕头求饶命“陛下,臣不敢,臣不敢,是臣胆大包天,望陛下宽宏大量,莫与臣等一般小人计较”“罢了,朕今日双喜临门,不欲与你计较,令风”“属下在”“传下去,一月前,朕于宫口拾得一孤儿,姓肖名战,朕亲赐字落尘,因起长势讨喜,聪慧过人,收于锦央宫暂居,今遭天师测算,身上祥瑞之气之神,特封为太子,留于东宫,于来年立春举行大典,另赏黄金百两,府邸一座,宝剑‘夏炽’一柄,丝布三匹,罗云纱三卷。而宫中墨氏,温婉大方,行举得体,再加上身子受孕,升为贵妃,赏黄金千两,鸳鸯珠钗一队,青瓷瓶两只,罗云纱五匹,银饰一套。”“是”就这一唱一和下,典礼戏剧般的散了场。

不过,皇上就是皇上,经此时一闹,肖战本该成为大家的讨论对象,可又念着皇上,谁也不敢多言。有几个不怕死的向皇上觐见,可后来通通被降了职,再后来就没人敢提了,这事儿也就慢慢翻篇。

肖战的册封大典举行得很隆重,典礼当天,肖战身着一袭黑黄长袍,发冠下的面庞略显稚嫩,可眉眼举足间却透露着与年龄不符的成熟,五岁的孩子已经有了两分稳重,直至肖战跪下谢礼,最后一道流程走完,太子就此定下,无可撼动。

同年八月初五,墨氏墨婉诞下一名皇子,取名一博,王落带着肖战去看,摇篮里正在哭着的婴儿看到肖战后就立刻笑了起来,伸出两只软乎乎的胳膊要肖战报。王落见状,笑了:“战战,一博这么喜欢你,不若由你来为一博提个字。”“父皇,这有恐不合规矩”“哎,有什么规矩不规矩的,都是有血有肉的人,一家人一起,哥哥为弟弟提个字有何不妥,墨妃,你说是与不是”“陛下说的都是”躺在床上的墨婉笑着回了一句,然后莞尔一笑,看向肖战“战战,来吧,没关系的。”

对上墨婉慈爱的目光,肖战也不好再推脱。

浅予深深,长乐未央①

“便唤作‘予长’罢”肖战开口。没人去窥见肖战那小小的心思,只道这字取得好。

就这样吧,很好了,肖战想着。

那天的太阳很好,日光透过树叶,撒了一地,又被风吹散再重聚,肖战望着身旁的婴儿笑了,就这样吧,很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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