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在听。还有,《李尔王》跟这件事有什么关系?」
江崎边点头边想着,自己被麻烦的家伙缠上了。与其要跟这样长舌的女孩子相处,还不如去跟那对奇怪的姐弟作战。
「从想象中得到痛苦的认知。」那绪美瞬间停止哭泣的动作。「一般认为,『痛苦是一种主观的意识,只有当事人才能体会得到,其他人是不可能了解的』,但人类是具有想象力的生物,能够想象别人的痛苦,产生共鸣,进而去理解。这并不太困哪吧?」
「你就是要对我使用这个方式吗?」
「你是因为先天性的疾病才失去痛觉,除了用想象跟产生共鸣的方式以外,没有其他方法能让你理解痛觉了。」
「我觉得没有用。」
江崎随手拿起柜子旁的一把贝斯。
「为什么会没用呢?你只是没有痛觉而已,其他感觉跟感情都还存在吧?难道你连喜怒哀乐都没有了吗?那是不可能的,你会对我的长舌感到不耐烦,就是最好的证明。」
「我没办法了解,因为不了解痛苦,连带地很多事情都没办法了解。」
不会痛。
所以什么都无法理解。
所以也无法感受人生。
被无感的膜层层包围,什么都无法思考,什么都无法感受。
无感。有时候,这比无痛更让人痛苦。
「不管怎样,我们先来试试看吧。」
那绪美将玻璃片刺进细川的尸体,深深刺进胸口中央,接着用力一割,彷佛厚布撕裂的声音,在音乐教室里响起。过了几秒钟,开始出现液体流动的声音,就像小孩子把养乐多握在手中上下摇动,又像残忍的小朋友把鱼捉来活生生剥下鳞片皮开肉绽,更像饿到极点的野狗大口啃食腐烂长蛆的猫尸体,咕噜咕噜的声音。那绪美将尸体腹部完全割开,然后卷起袖子,双手伸进去,开始拉出已经发黑的内脏。
「你在做什么?」江崎看到这里才发问。
「你开始觉得恶心了吗?」那绪美把内脏用力一甩,丢到身旁去。「觉得很够了吗?觉得想吐了吗?觉得很想叫我住手了吗?是不是开始觉得浑身不舒服了?」
「不会。」
「太惊人了,你是头一个让我打从心底惊讶的人呢。我把尸体的肚子剖开,还把内脏都掏出来耶。这样你居然不会觉得恶心吗?不会觉得不舒服吗?你喜欢我吗?」
「最后一句我并没有说。」
「你也没有直接否认啊。」那绪美唇边浮起微笑。「不过看到如此惊悚的画面也不会不舒服,真是让人伤脑筋啊。你真的有感觉跟情绪吗?一般人看到这种画面都会反胃的耶,难道你是那种看见『养鬼吃人』或是『十三号星期五』的残酷杀人场景,会两眼发光兴奋无比的人吗?」
「没有这回事。」
「原来如此,也就是说刺激还不够咯。」
那绪美自己做出结论,接着说那再给你多点刺激吧,然后把沾满血迹的玻璃片刺进细川的脖子里,用力一切,筋骨被切断的声音从脖子里面传来。可惜那绪美才国中一年级而且各自娇小,力气太弱,玻璃片的切割动作中途就停下来。江崎叫她走开,直接用贝斯对准玻璃片敲下去。
玻璃片立刻陷入脖子,将细川的头干净利落地切断了。
「我对痛觉没有办法想象,也没办法产生共鸣。就算把尸体剁得血肉模糊,我也不会有任何感谢。」江崎看着细川的头颅,静静地说。
「因为你连最基本的痛觉概念都没有是吗?」
「没错。」
「看到这具尸体也不会觉得恶心是吗?」
「没错。」
「那是因为你没有发挥想象力啊。」
「我有试着想象,但是完全没用。」
「没想到会这么严重。」
那绪美的语气就像医生发现病人的癌细胞转移速度超过预期一样。
「而且,我自己已经做过同样的『实验』了,还是用活人做的。」
「活人?」
「我用很残忍的方式杀了十七个人。」江崎平静地陈述事实。「为了知道什么是痛苦,为了想象什么是痛苦,我彻底的虐杀这些人。」
「告诉我详细内容。」
「用刀片刺进指甲缝把指甲剥开,把眼珠挖出来连神经都扯断,把几十根滚烫的细针刺进身体里,用榔头猛敲后脑勺,开膛剖肚拉出肠子让他自己吃进去,把竹竿从肛门戳进去再从嘴里通出来,用打火机烘烤眼球,把一堆刀片放进嘴里叫他吞下去,拿铁棍用力敲打睾丸,剥掉头皮,用斧头砍断脖子。」
「是什么时候做的?」
「去年,时间都很集中。」
「那这十七个人受到残酷的虐待,有什么样的反应呢?」
「拼命尖叫,大声哭泣,疯狂挣扎。」
「那是当然的啊。」那绪美用细川的裙子擦掉血迹。「然而即使眼前出现这样的光景,你依然一无所获,依然什么也感觉不到,依然完全无法理解,依然没有产生任何共鸣。」
「我试着模仿他们的表情,可是太困难了。」
「哎呀……模仿表情这个念头,本来就很奇怪啊。看来你是个特殊案例,应该说是问题太大已经不能当做问题看待的大问题吧。还有,既然你已经用活人做过『实验』了,麻烦早点告诉我好吗?否则我一头热地破坏尸体不是跟笨蛋没两样吗?你身为被附身者,居然想反过来愚弄附身者是吗?算了,随便你,宽宏大量的那绪美老师是不会跟你计较的,就让事情随风而逝吧。话说回来,你把杀害十七个人的事情讲得这么简单,究竟使用什么办法让这些人上钩的呢……啊啊,我知道了,使用蛮力硬架走的吧?是硬拖走的对不对?哎呀……真讨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