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崩裂,毫无征兆的接连响起九声惊雷,声如洪钟,修真界火光漫天,雷云滚滚,群妖身陷黄泉,永不得重见天日,天地周旋。
一个婴孩呱呱坠地
婴儿蜷缩在一朵白莲之中,周身不染丝毫尘埃,似白如玉。他小巧的手指轻轻抓了下莲花瓣,天地震动,将他惊醒了。
这婴孩名叫云蔼,乃楚云檐和顾弦的一点神魂而化,出于红璀石中,如今百年之久才终于出世,这婴儿相貌本应该惊艳世俗,是位清静一生的神仙。却因天象不对,惹来了神帝众神。
神帝负手立于婴儿前,面色寡淡,低头看着置身于白莲中的婴儿,冷声问道:“这婴孩打哪来的?小小年纪就天降杀意。”
立于台下的神官们,低头不敢做声。神帝冷峻,下鄂轻抬,淡泊的嘴唇抿成一条线,思量了片刻又道:“哼,看来是个天煞孤星留不得,趁早杀了吧,也让孤省心。”
众神:“这……”
“陛下……这恐怕不太妥吧。”忽地从众神里头站出一位壮汉,他躬身对神帝道。
神帝单挑嘴角,觉得本无趣的场面变的有趣的一点,问道:“爱卿怎么说?有何不妥?”
“嗯……恕臣直言,方才陛下说那婴儿是……是煞星时,臣正好仰头望天,迷迷之中看到了一道雷,差点劈……劈在您身上……”
众神:“……”
好勇,这种大不敬的话都能说出口,这神官活的不耐烦了?
神帝:“……是吗,如此说来孤还得放他一命?哼,神惊动天,这婴孩凭空出世,置身于白莲之中倒也算是天降灵胎,只不过弄出这番景象,呵,倒真看不出有神灵之骨……罢了,孤且先放他一命吧。”
众神叩首,长喝一声:“陛下仁厚!”
神帝站于高台,居高临下地望着众卿,一句磁沉的声音震撼寰宇:“众卿免礼!元姬——”
元姬躬身行礼:“属下在。”
神帝拂袖一挥,背对众神:“将这个婴孩去除神籍,打下凡间,自生自灭去吧。”
“是!”
神帝:“但愿在人间……”
几百年后——
天陆元年
街市上熙熙攘攘,时逢卯时未过,朝阳初升,城内各处也是人声鼎沸,东西两市更是人潮如织,各色商铺临街而立,贩夫走卒往来穿梭。
众多摊中一位卖手工包子的摊最为明显,人来去往都急着要买他家的肉包子,今日七夕更热闹得很,大家不去理睬一旁的流浪子,还离得远远的,怕染了晦气。
云蔼这个小娃娃还没有到男人的胯骨上,就偷偷地挤进了人群,沿着人流向摊位走去。卖肉包子的摊主提前把包子打包好,搁在旁边等待客人前来拿。
“哎呦,客官你要什么馅的包子?我们这里有肉馅的,花生米糖馅儿的……还有菜馅?!”摊主把各种馅儿的包子给客人瞧,直至说到菜馅儿的包子时,手一摸空。
“……”
摊主余光旁无意间有一个摆东西飞奔而过,他扭头一看,总觉得这小小的身影有点眼熟:嘶?这不是白毛乞丐吗?
摊主指着远处的白色隐影,呵斥道:“白毛子,你给我等着!”说着就手举木勺,追了过去。
“啧,唉!你先把我们包子拿过来啊!”
云蔼:他追来了?!
云蔼嚼着手中的菜馅包子,到后来还没嚼完,摊主就追到了一处人烟稀少的巷子中,他的单勾嘴角,抱着手臂徐徐逼近云蔼,轻蔑一笑:“小东西,还敢偷大爷的包子,能耐啊!”
云蔼:他的热情是装的?
“我饿……饿了好多天了……所以……”云蔼支支吾吾的说着,捏紧手中的包子,他身上衣裳破了几个大洞,捉襟见肘。饿的都快心口贴后背了,眼角汇出透亮的泪珠,一双蓝眼睛却明若星辰,似又流露出令人怜悯之感。
不巧,摊主也注意到了这双眼睛。
摊主摸索着下巴,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白齿白得有些阴森:“呵呵,本大爷看你长得还不错,那双眼睛些许可以卖好价钱,要不然你把你的眼睛给我,我跟你换十个肉包,如何?”
云蔼的瞳孔猛地一缩。
“不,不要!”
“切,臭小子,敬酒不吃吃罚酒是吧?!”摊主伸手抓住云蔼的头发,上下拉扯,一根又一根的银白发丝,散落在冰凉白茫茫雪地上,隐去了踪影。
云蔼瘦小的身影在迷弥漫雪中跌撞,而摊主的身子揽在他身前,抬头见不着天光。
飞雪漫漫,皑皑落满树枝头。
他留着这双眼睛好像也没什么用。
要是跟他换了,十个肉包子又能撑几日?
“臭小子!本大爷跟你谈条件,是看得起你!”摊主的脚不轻不重地踹在云蔼小腹上,云蔼狠狠咬住下唇不让自己哭出来,泪点悬在下睫上还未坠入雪尘,“我……我不换!”
摊主的鼻孔外翻:“臭乞丐,老子说出的条件,你还有不从的道理?”又是一脚踹出。
泪终究是挂不住的,云蔼被人踩在脚底下,泣声喊道:“呜呜呜……我不要!”
“狗东西!”摊主言毕,从他身后走过,一名蓝衣少年,他双手戴着银镯,比云蔼高出了一个头,一看便是归处的孩子,蓝衣少年不闻不问,径自随着巷子的道走。
“救!救救我!”他说出的每个字音都发着颤。
蓝衣少年脚步顿了顿,冷眉冷眼地瞥了眼趴于地上的云蔼,眉间微抽道:“……乞丐?”
云蔼:他……走了?
这人不过是自己不认识的过客。
仰望天穹,雪花在上空周旋,零零落落。
摊主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他手举木勺,手腕当机一挥,木勺重重地打在了云蔼的脸颊上,忽地从他嘴角处晕出一抹鲜血。
云蔼的身子一软,倒在了雪地上,雪地中交杂着些许枯干野草,泪痕干在云蔼脸颊上,眼前缥缈荒冷。他意识模糊间,眼底隐隐有只手看到自己的鼻子下。
摊主:“臭乞丐!老子今天大发慈悲放过你,别让我再看见你!”
云蔼一夜长梦,他梦见——
漫雪飘下,天色已是午时,可自己还是好冷好冷,睡眼朦胧间似看见有位男子蹲在自己身前,那位男子墨发垂腰,在头上简单地扎了个发髻,身穿白衣鹤银边长袍,鹤银镶边于天光下,闪照着云蔼见所未见的光,可是云蔼瞧不清他的脸庞。
云蔼无力的手臂撑着身子,却怎么也爬不起来,男子偏头盯着眼前人的举动,不由一笑,而后挥手将对方拥入怀中。男人身上温热,云蔼心尖的寒霜冷痛是都找到了归处,用自己的头在男子的怀中蹭了蹭。
男子:?呵,还挺亲人的。
男子低头看着眼前乞丐略微睁开的眼睛,脑中微微一震:蓝色的……眼睛?
云蔼的眼睛剔透湛蓝,在修真界上是很少有的,千万人中都难挑一双这么纯蓝的眸子,明若辰海,似若琉璃。
“真好看。”白袍男子舒眉浅笑,伸手一揽住云蔼,把人抱起。
直到后来不知多久,云蔼的白鬓被少许微风吹过,男子成功落地,来到一处道观前,道观立于川河山的山腰上,被片片竹林遮掩着,有些阴凉。石地上不曾有半丝青苔,道观的门梁上有则门匾,上面刻着三个点画棱角分明、廋硬挺拔的蓝底字“净浮观”。
这道观也是闻所未闻。
男子脚步轻盈,几次身形闪出而又火速熄灭之间,便已走了几丈之远。
眼前的景象越来越模糊了。
云蔼睡了一天,醒来时卯时已过数刻,鼻尖窜留着一股梅花香,他望着远处的木窗台,梅花熏香的袅袅白烟从香炉中直升透出,散至屋内。
这是他昨儿梦到的地方。云蔼的眼圆睁着,二话没说便用手指使劲捏了捏自己的脸:痛的?不是在做梦……
怎么不见他呢?云蔼低眉,身上的粗布麻衣不知什么时候已换成了白净的道袍,穿在云蔼身上略有点宽大,他跪坐在床上,上下左右打量着自己。
他暗道:“这衣裳和他的一样,好白……”
另一头,白衣男子在膳房内做了几碟小菜,正端来这屋。
“唉……也不知道他醒了没有,昨夜睡得很沉,今日应该不会……”男子一手端着一碟菜肴,迈进门中,又绕过屏风。
云蔼听见和梦中一样的脚步声,扭过脸来:是梦中的道长哥哥?
“你……”云蔼吞吞吐吐道,两眼看着沈逸在桌台前坐下。
沈逸放下手中的菜碟,抬头对云蔼道:“午时了,起来了下床吃饭吧。”
云蔼微微愣神,直兀兀地看着沈逸还没从菜碟上放下的手,又听那人道:“快来吃吧。”
桌上有一碟清蒸鱼,一碟糖红藕片,一碟白笋……就连再普通不过的小白菜,都躺在琉璃碟中,闪溢着星点光泽。云蔼的脚踩在用木头制成的地上,来到了桌台前,席地而坐。
“好香啊……”云蔼垂涎道。手抓起一旁的筷子,就像一头鱼戳去。
沈逸:“……”
沈逸,看那双筷子把好好的一头清蒸鱼戳得遍体鳞伤,倒没觉得多生气,反而低头暗自忍笑,云蔼眉宇低蹙,用筷子使劲地捅鱼的肚子,鱼的肚子上的肉都成了一块块小渣了,却怎么也不往云蔼的筷子上爬。
云蔼偏头瞧了瞧手中的筷子,心道:嗯?怎么鱼肉不起来?
说着,又去扎那条可怜的鱼,终于有一块鱼肉被串在筷子尖上,云蔼脸上顿时露出欣喜的神色,张了张嘴巴想把鱼肉吃进嘴里,不料指头一抖,鱼肉径自从他面前掉下来,掉到木桌上面。
沈逸一个没忍住,轻笑出声,就在这时房门前出现了一个蓝衣道袍,手戴银镯的少年。
阿顾闻着香味走进门内:“师父!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