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睁开眼睛的云渺渺精神有些恍惚,怎么回事,服了鸩毒还没死吗?这隐隐约约的腹痛是怎么回事,还有这阳光……
阳光?
怎么会有阳光呢?她的院子,明明只有十年如一日的阴森寂静。
云渺渺挣扎着侧过身体,她没有尝试坐起来,因为她能感觉腹部的伤痛很严重。
入目的一切都有一种让人恍若隔世的熟悉感。这是她的闺房,是她在将军肚住的房间。
宫里赏赐的琉璃镜,祖母送来的四美双绣屏风,母亲四处寻来的内造挂帘……
她仿佛回到了那个她无忧无虑生活了十六年的将军府。
“哐当!”门被推开,紧接着就是铜盆掉落的声音,盆里接的水落在地上染湿了门口少女大半的衣裳。
“小姐您终于醒了,春桃,碧溪,小姐醒了,快去请江御医和夫人!”少女惊喜的声音太过明显,云渺渺抬眼望过去,却一下呆愣在了原地。
是红袖,她带进王府的陪嫁丫鬟。可是,现在的红袖太年轻了!
眼角没有细纹,发饰还是少女鬓脸上带着明显的稚嫩。
而原先的红袖在她带进王府的第五年,便被她派出去掌管她的陪嫁生意。她于经商一道颇有天分,五年时间早已把她锻炼成圆滑世故的女商人,又哪里是眼前这个稚嫩的喜形于色的小丫头。
云渺渺心里有了些猜测,看了看自己的手,有细细感受了身上的伤后泪水决堤而下。
是她挡了刺客的剑,得了救驾之恩的时候……
她这一辈子没受过什么大伤,也没生过什么大病,能在床上这么躺着,也只有那一次了。
可是为什么,既然都让她回来了,为什么不能早一点,再早一点,她就不会失去当母亲的权利了……
沉浸在悲痛中的云渺渺并没有注意到飞速赶来的脚步声,知道手腕被搭上丝帕才反应过来,是江太医来了。
“江太医,渺渺如何了,可还有什么危险?”云夫人是快步过来的,现在都觉得气有些没喘匀,但头上的珠钗确实没怎么晃动。
江太医摸了摸胡须,心下紧张,这,这要他怎么当着姑娘的面与姑娘她娘说这孩子以后子嗣艰难?这不得立马就晕过去,要是抢救不回来怎么办!
江太医的沉默让屋子里的人都心惊胆战,就在江太医叹了口气准备与云夫人单独商谈的时候,就听见了云渺渺的声音。
“太医直言就是,此次伤在腹部,又是毒箭,我虽清醒可终究亏损过大,莫不是以后子嗣艰难吧。”云渺渺心中一片悲凉,何止是艰难,十年,整整十年她都没有怀上。哪里是子嗣艰难,分明是子嗣无望。
江太医摸胡须的手一抖,胡须就被扯了一根下来。
“是,不过若是精心调理,未必没有希望。”江太医其实心里清楚,毒素猛烈,云渺渺又是个身体娇贵的,多半是子嗣无望了。可他不能这么说。
女儿家的名誉大过天,而无后又是大户人家最忌讳的事情。他再怎么也不能传出云大小姐子嗣无望的消息让人家嫁不出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