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穆羽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在躲我。
上官穆羽眸色清亮，脸上时常挂着的微笑早已收敛，他认真注视着你，似乎他此刻阐述的，是一件值得他认真的事情。
他过分认真的神色倒让你下意识回避他的视线，连漫上喉间的话语也显得软弱无力。
薛绮梦我没有……
上官穆羽骗人。
薛绮梦（叹气）上官穆羽，其实我是不是躲你又有什么重要的？也值得你翻墙进来一问究竟吗？
上官穆羽为什么不值得？如果换作你救了一个人，换来的却是这人的躲避，你难道不好奇吗？难道不想一问究竟吗？
薛绮梦有什么好问的。
上官穆羽但我今日，却必须要弄清楚，我到底做了什么，惹得你这般避之不及。
上官穆羽语气坚定，看得出若是不好好给他一个回答，他今晚是不会离开这里了。
上官穆羽薛绮梦，你平日里哪怕是一桩买卖都会算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为什么到我这里，反而叫人含糊不清。
薛绮梦没有含糊不清，只是我自己也没想明白。
上官穆羽你没想明白的事，不是更要与我说明白吗？到底是什么地方让你不解了？
上官穆羽向你走近，他修长的身影阻隔了月光，倒映在地上的影子与你的重叠一起。
铿锵——可是在他继续靠近时，一把长剑却从几频外飞入，横桓在他面前，阻隔了上官穆羽的脚步。
莫言不要再靠近了。
薛绮梦莫言？你什么时候来的？
莫言从他翻墙进来的时候。
莫言冷冷注视着上官穆羽，不让他继续靠近你。
上官穆羽看来你的小侍卫很是担心你的安全，已经到了贴身守护的程度了。
薛绮梦莫言，把武器收起来吧，上官穆羽只是找我有事相商。
莫言什么事非得擅闯进别人的家？
薛绮梦算了莫言，上次在花朝宴是他救了我的，他也为俄受了伤，我们不可以这样。
让你在花朝宴上受伤是莫言这段日子以来的心结，眼下听你这般说，纵然不愿也将长剑从墙上拔下来。
莫言我在一旁等你。
说罢，他又像方才一般隐形于暗夜之中。
院子里再度剩下你和上官穆羽，此时他旱已没有方才的笑意，连落在他衣衫上的月光也平添了几分落寞。
你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显得淡然。
薛绮梦你说的对，你救过我，于情干理，我都该去找你道谢的。
薛绮梦既然你今夜来了，那我们就共饮一回，你不明自的、想要知道的，我告诉你。
香满楼是当下全京都城最好的酒楼，大红灯笼挂满园，乍看过去灯火辉煌。
京都城没有宵禁，因此即便是晚上，也有不少百姓来香满楼饮茶喝酒。
此时你与上官穆羽坐在二楼雅座，向下望便是碧光粼粼的湖心。
上官穆羽既然你说是为了报答我救命之恩，那是不是我点什么都没问题？
薛绮梦没问题，你只管点就是。
上官穆羽那好，小二，给我来三瓶你们新酿造的美酒，千里醉。
薛绮梦三瓶？你喝得完吗？
上官穆羽你是怕我喝不完，还是怕你的钱袋子大出血呢？
薛绮梦虽然我没喝过这千里醉，可一瓶酒能值多少钱？
上官穆羽对我来讲自然不过九牛一毛，不过对你来讲嘛……
正说看，小二己经端了酒水上来，你懒得理故弄玄虚的上官穆羽，直接向小二问道。
店小二客官没货！这甲是我们厨子新酿造的佳酿，命名为千里醉。
薛绮梦所以是多少银两一瓶啊？
店小二不贵，也就三百两！
薛绮梦三百两！
薛绮梦上官穆羽——你喝的是什么玉露琼浆啊！
上官穆羽嘘小声点，你这抠搜的声音传出去会被人笑话的。
上官穆羽说罢摆了摆手让店小二先下去，仿佛真的怕被人看到你这失礼的模样。
上官穆羽是你方才说的，我点什么都行。这千里醉每日只出售十瓶，且只卖给贵客。
薛绮梦只卖十瓶，你就一人独享三瓶了，这足足九百两银子，我拿下你上官家的订单也只挣个五千两。
薛绮梦这五分之一都要被你喝没了。
上官穆羽真不愧是商人，算得可真快。
薛绮梦九百两……我没带这么多银票啊……
上官穆羽这样啊，那怎么办呢？要么我跟掌柜说把你留在这做帮厨抵酒钱？
薛绮梦你这说的是人话吗……
见你一副发愁的模样，上官穆羽却笑得更欢了。
上官穆羽罢了，这三瓶酒是我让掌柜给我留着的，早在花朝宴前就预定了的。
薛绮梦花朝宴前？
上官穆羽是啊，本想着你拿下西越使臣的生意后来庆贺一番，没曾想你却避我唯恐不及。
上官穆羽说说吧，为什么躲着我？
上官穆羽为你斟了一杯酒，浓郁的酒香扑鼻而来。
你轻抿一口，入口浓而不烈，还伴随着清淡的花香。
上官穆羽让我猜一猜，因为司徒寒的几句话，你便对我起疑了是吗？
上官穆羽你觉得这是我设的局？你觉得是我引你去见司徒寒？是我利用你阻止西越刺客？
上官穆羽甚至是……你认为我明知你被司徒寒挟持，也依然放任不顾？直到你落到刺客手中，才挺身而出？
上官穆羽每问一句，便喝一杯酒，见你不答，才又继续问。
待到他这些问题都问出后，一瓶酒已几乎见底。
薛绮梦我不知道。
你垂眸，指尖无意识地划过自瓷杯上的花纹。
对于上官穆羽，你和他不过只是认识了将将一个月罢了，按理来讲还不至于到互诉衷肠的时候。
可是在花朝节前，你确实信过他，但也确实真真切切地受到了威胁。
上官穆羽薛绮梦，你未免有点太看得起我了。就算我再精于算计，也万万算不出你会只身前去找我。
上官穆羽你自己也想过吧，这其中有多少未知数，俄与你不过认识一月有余，我又怎么可能对你的行动了若指掌，甚至能引诱你到司徒寒面前？
上官穆羽司徒寒不过仅凭那一块玉玦，便认定你是我上官穆羽的人，认定你是能为俄所用的人。
上官穆羽可是薛绮梦，我们之前是从属关系吗？你是俄上官穆羽的人吗？
上官穆羽如果是，那你不该躲开我，因为你躲不掉；如果不是，那你更不该躲开我，因为没必要。
上官穆羽的脸已变得通红，不知是因为不胜酒力，抑或是过于激动。
他语无伦次地说着绕口令一般的话，但你明白，他的每一句都是在向你解释他没有利用你。
可是你躲开他，只是害怕被他利用吗？好像是，又好像不是。
你饮下一杯酒，头脑反而越发清醒，一些剪不断理还乱的思绪似乎也愈发清明。
薛绮梦上官穆羽，我只想好好做买卖，我不想参与到纷争之中，也不想沦为谁的棋子。
薛绮梦你为我牵线搭桥拿下与西越使臣的买卖，我很感激。但是除此之外，你们官场纷争，政治博弈……我都不想参与，也不愿置身其中。
薛绮梦我躲开你，并不是因为害怕你会利用我，我躲开的，是你身后的那个世界。
埋藏在心里的话语说出来的瞬间，你似乎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虽说无论在哪个时代，染指权势都能让你商途坦荡，如鱼得水。
但承认吧，你没有别人的胆量，也没有别人的城府。在官场上，稍不小心就会命丧黄泉，尤其这还是个视人命如草芥的年代。
上官穆羽薛绮梦，你真是个小心翼翼的人。
上官穆羽以手托腮，一双微醺的桃花眼斜睨着你。从湖面吹来阵阵晚风，撩起他鬓角的发。
上官穆羽过分的小心翼翼，对谁都不会交予真心。表面街亲近，实际内心拒人千里。时而谎话连篇，时而又坦率得伤人。这就是你吗，薛绮梦？
薛绮梦或许吧。
你再饮下杯中酒，三巡过后几瓶千里醉已见底。你摇了摇头，让醉意不至于侵蚀着你。
薛绮梦趋利避害是人的本能。
上官穆羽所以在有利可图时，你接近我，在我让你感到害怕时，就推开我？是这样吗？
薛绮梦是我刻意接近你吗？上官穆羽，是你找的我。而我到底是怎么被选中的？
薛绮梦去花朝节，遇到皇亲贵族，陷入刺客的陷阱……种种这些，让我觉得自己像棋盘上的一枚棋子。而在棋局开始时，我甚至不知道对弈双方到底是谁。
上官穆羽你还是不信我，从来就没有所谓棋局，所谓对弈。一切都是一场意外，我没有操纵局势，更没有利用你。
院落的桃花瓣随风入窗，乘着夜色落于怀盏之间，上官穆羽凝望着你，如水的眼眸倒映着你的脸。
上官穆羽如果非要我承认的话，那只有一点。
上官穆羽那日你衣裙蹁跹于台前辩驳，灵眸流转惹得满城桃花绽开时。
上官穆羽我……曾因你动心。
忽如其来的话语让你蓦然一惊，静谧的雅间似乎只有你的心跳怦然作响。酒意上涌，一时分不清方才是醉话还是幻听，只好慌乱错开上官穆羽的眼神。
薛绮梦你醉了。
上官穆羽是吗，或许吧。
上官穆羽学你一般，说着不置可否的回答。
上官穆羽你放心吧，之后一段时间我都不在京都，你也不用寻思着要怎幺避开我。
薛绮梦你要离开京都？为什么？
上官穆羽是你不想知道的公务，不上是不说了，免得你又觉得我将你拉入什么局势之中。
薛绮梦……哦。
上官穆羽不过，为了弥补我今天未经你同意便翻墙入内的不当之举，我会最后帮你一次。
薛绮梦你也知道是不当之举……你要帮我什么？
上官穆羽如果你有任何需要，可以去京都商会。
薛绮梦京都商会？
上官穆羽是啊，你应该还不是商会的成员吧？
薛绮梦我有尝试过加入，可是好像没有这么简单。
上官穆羽京都商会只收两种商贾，一种是世代在京都城扎根家业稳稳固的，一种是身家丰厚掌握一方资源的。
薛绮梦但我两种都不是。
上官穆羽理论上是这样，但谁让你认识我呢？
上官穆羽放心吧，本公子已经给你打点好了，你只要过去自会有人接待。
上官穆羽至于虞兄那边，反正你已经认识他了，他会好好照拂你的。
上官穆羽还有京都城内，像什么徐掌柜这种小人也不会出现，你只管安心做生意就好。
薛绮梦上官穆羽……
你唤了一声他的名字，语气是自己没有察觉到的轻柔。
上官穆羽干嘛？忽然用这样的语气喊我名字，怪不习惯的。
薛绮梦谢谢你……明明我什么都回报不了你。
上官穆羽那等我再回京都城，你别躲开就行。
薛绮梦你要去多久？
上官穆羽不知道，可能数日，可能数月，可能数年。
薛绮梦数年？
上官穆羽骗你的，不过我确实不知道。
薛绮梦上官穆羽。
上官穆羽怎么了？
薛绮梦那个……手臂上的伤口还疼吗？
上官穆羽早不疼了。
薛绮梦那就好……
上官穆羽不过。
上官穆羽停顿了一下，手指指向心脏的位置。
上官穆羽这里有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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