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熙元年。
当朝没有什么势力的肖侍郎被判蓄意谋反罪,即刻处斩,圣上念其对前朝有功,其他家眷男性发配边境,女性入宫为奴。
此一举震惊朝野,四路皆知肖侍郎为官清廉,众人皆不满蓝将军因军功跋扈之态,唯有肖侍郎上书弹劾,圣上看了奏折原路退回。虽然皇上没有表示,但蓝将军因此忌惮肖侍郎,暗中搜集假证据,以谋反罪状告堂上,朝中竟无一人敢为肖侍郎说话。
“父亲!!”一个瘦小的女孩拨开拥挤的人群,哭喊道,“你们快放开我父亲,他没有谋反,他是被冤枉的!”
那个被绑在市井上,随时等候发落的中年男子垂着头,听到女孩的呼喊,似是动了动,抬起头,眼中看不出任何神情。
几个小卒拦下她,呵斥道:“哪来的小丫头,敢扰乱刑场!”说罢竟是狠狠一推,女孩的身驱向后仰去,重重的摔倒地上。
肖侍郎看到女儿千金之躯,竟被如此对待,狂挣铁链,急道:“瑶儿!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女孩艰难的站了起来,企图再次冲向刑场,那些小卒也亮出了白花花的武器,不甘示弱。突然,女孩的手被拉住,控制着她无法前进。
“哥哥,快去救救父亲,父亲马上就要死了!”女孩满脸泪花,哀求道。但她的哥哥却毫不留情的拽着她远离了人群。
“午时三刻——斩!”
不要!!!
肖明瑶猛然惊醒,看到窗外星光点点,又偏头看了看身旁熟睡的姐妹,才喘出一口气,擦掉额头上的虚汗,反应过来又做那个恶梦了。
现在已是永熙三年,也是肖明瑶进宫的第三年。可她对于自己父亲的死,依旧没有释怀,甚至没有任何机会能靠近皇帝,为他平反昭雪。
她不过是御膳房的一个烧火宫女,凭什么皇帝要申她的冤屈?
白日,肖明瑶心不在焉的干着活,她身边的灵云和竹影担心道:“明瑶,你脸色不太好,要不跟掌膳姑姑说声休息一天?”
明瑶摇摇头,捣着蒜道:“你们又不是不知,掌膳她一向不喜欢我,我还是不节外生枝的好。”
竹影放下手中的活,端来一盘点心,道:“这是淑美人宫里要的点心,你替我送去吧,顺便出去透透气,总在这闷着也不好。”
接过盘子,明瑶感激的冲她笑了笑,嘿嘿道:“竹影,你对我真好!”
灵云凑过来提醒道:“你鲜少出去送膳,出去之后,一定要低头走路,千万别像你刚进宫那时大摇大摆的,被人看见了小心责罚!”
“知道啦!”明瑶长叹一口气,嘟囔道;“跟我府里老嬷嬷有得一拼。”
当然最后一句她没说出口,但是明瑶往那群人里一站,总有一股大小姐的气势,让人不容小觑,这也是掌膳不喜欢她的原因。用掌膳的话说:“死丫头,没有主子命,却有主子病!”
竹影和灵云无奈的相视一笑,把明瑶送了出去。明瑶已经能独自准确找到各宫的位置,不多时,她便到了淑美人的住处。
还没让太监通传呢,里面就传来了哭声,明瑶忍不住问小太监:“淑美人怎么了?”
小太监摆摆手,好像习惯了里面主子的德行,道:“掌事宫女跑了!跑去给蓝贵妃做事了,要说我们主子也不争气,进宫好几个月了,连个皇帝的面都见过,娘家也指望不上,也怪难咯……”
“原来是这样啊。”明瑶把点心递给他,却没有立刻走,她自有安排。
小太监送进去,出来发现明瑶仍站在原地,纳闷道:“你咋还不走?”
明瑶故作神秘的向他招了招手,从袖子里掏出一块银子,那小太监眼直了,他咽了口水,语气和缓不少道:“姑娘,有何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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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明瑶一跑一蹦跶的走在御膳房的路上——灵云的嘱咐她早就抛到九霄云外了。她心里盘算着晚上的安排,晚上不用做事情,要去小西门拿哥哥的信,算来快到月中了,家信该送到了吧?
宫里严禁通风送信,她也是花了一半的月俸才求看门的把哥哥托人送的信再转送入宫里。
上个月,肖明远跟她说,他在大同关的军队里被提拔,升做了小军官,让她在宫里别惹出事端,安心等待。
万幸的是,肖明瑶确实没惹过什么事,但自从不久后的某个夜里,她的人生就开始变得跌宕起来。
“清一色的宫女制服我早穿腻了,唉,咱们什么时候能有自由呢?”灵云趴在被子里,对同床的竹影明瑶慨叹道。
宫女的大通铺,容纳三个人绰绰有余。
肖明瑶正借着烛火看信,她抬头,微弱的烛光映着她姣好的肌肤,即使未施粉黛也足以看出是个美人,微挑的眼角勾人心弦,那一份清纯妩媚并存让人招架不住。她狡黠一笑,道:“你当主子,不就想穿什么穿什么了?”
灵云一听,气的笑了起来:“还是算了吧,我可不想伺候皇上,成为皇上的女人,这辈子可就完了!”
竹影跟灵云并排趴着,转头问她:“这是为何?”
灵云用肩膀撞了一下竹影,嗔怪道:“这后宫就是个杀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反正我才不想一辈子待在这里,等宫女期限五年满了之后,我就出宫!”她降低了音调,“那个蓝贵妃,我听她身边的宫女说,死在她手下的宫女太监,得有四五个!奈何啊……蓝贵妃的恩宠不断,这后宫谁说了算不是有目共睹的事了吗?都说伴君如伴虎,伴蓝贵妃如伴鬼!”
说完还故意用嘴模拟出声音,吓唬竹影。
竹影大骇:“啊!这么吓人?”
明瑶折好信,放进自己的小箱子里锁上去,她也上了床,扯开话题道:“哎哎哎——还有一个月就是我的生辰了,你们有什么表示没有?”说完还用食指拇指揉捏做了个暗示。
“还有一个月你急什么急?”灵云皱眉怪道。
“哎呀,毕竟是人家的成人礼嘛~”明瑶摇了摇两位的胳膊,三个人挤在一起,笑嘻嘻的聊着天,直到掌膳姑姑隔着窗户破口大骂,她们才捂着嘴偷偷笑着钻进了被窝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