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比沈鹿芩起的更早的，是那烦人的闹钟。然而今天，比闹钟更早的，是方越的电话。

她翻身把枕头盖在头上捂住耳朵，可闹心的铃声依旧在叫嚣。拿起手机一看，屏幕上赫然显示着“方越”二字。

“祖宗，有事？”

电话另一头的女生似乎很急“呦呦！你终于接电话了！快来帮我个忙，定位微信发给你了。真的挺急的”

沈鹿芩懒洋洋道“好，我已经在洗脸了”转身丢了电话又继续睡。

方越一猜就知道她肯定还没起，又对着电话喊“快点快点，我真的有事，这两天帮我一下”

“别睡了，你怎么这么能睡啊，你是猪吗，猪都没你能睡啊！”

“你再不起来我就嘎了！我的好姐妹，救我一命啊”

“啊，我真起了，微信是吧，我马上看”沈鹿芩爬起来摸着手机去刷牙洗脸，方越对她不放心，依旧没挂电话，还絮絮叨叨地跟她说着。

“你快点过来。我这两天要去给教授代两节课，美其名曰传授经验。我真不懂了，不就是看书上课考试吗，有哪门子经验可谈？我估摸着，下回就该是你了。”

“嗯，我知道。这不挺好的嘛。说不定你就遇到个对眼的了，也不是没有可能，对吧”

“哎呦别提了，要想事业搞得好，男人绝对不能找。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没有，你说”

“智者不入爱河，愚者自甘堕落。还有就是，智者不入爱河，建设美丽中国，新时代的中国青年，要以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为己任，不负时代，不负韶华……”

“打住，我不听。我真怀疑你精分了，前两天还说什么，‘不期待谈恋爱，看到别人被爱还是会羡慕好久’，反悔这么快。天雷都来不及劈你”

“我笑了，姐姐这么美丽大方，才貌双全的人，会羡慕？我完全可以靠自己的好吗”

“录下来了，多年以后结婚给你的惊喜”

“沈鹿芩你最近身体什么样，要不要我来看你”

“呵呵，那倒不用。诶你在横店啊？什么场合”

“忘记跟你说了，我去代课，你先帮我上班，代完请你吃饭”

“工资分我一半”

“你有……病吧？行，你是祖宗，快过来，分就分”

方越，目前是化妆师。给不少明星都化过妆，一些女明星比较出圈的造型也是她化的。她用色大胆，总是喜欢研究一些别具特色的妆容，比如沈鹿芩微博发过的那条眼妆的微博。里面的化妆师就是方越。

两个人是大学认识的，室友，后来关系不错方越又坦率可靠，两个人就处成了闺蜜。在她找到明星化妆师这份工作以前，两个人还合租过一段时间。

那段时间方越才真正地见识到，沈鹿芩有多娇气。看电影会为被欺凌的女主而哭，看小说会为男女主的be而哭，刷视频都会因为短视频博主的剧本而哭。在沈鹿芩身上，方越才真正意识到“女孩子是水做的”这句话。不过她不嫌弃沈鹿芩的娇气。她找工作不顺心地时候，沈鹿芩愿意陪她看喜剧电影。她想找人尝试一些新妆容却总被拒绝的时候，她愿意让自己在她脸上试试。她会支持她，会鼓励她，会开导她。

她三观正，清醒理智，一堆方越数不清的优点。

祖宗是祖宗，也是对她有求必应的祖宗。

沈鹿芩打车去了横店，还没靠近就被俩大哥拦在外面。

她素面朝天，头发随意披散着，身着白色宽松长版短袖和深蓝色的的牛仔短裤。

没办法，进不去，她又只好给方越打电话。不一会儿，方越过来给大哥看了工作证，才点头让她带着沈鹿芩进去。

“一会儿呢我把他们之前的妆造图发给你，你就帮他们弄弄，有化妆师的，打个下手啊什么的，还有就是补妆。天气热，定妆喷雾我都放在我的包里了，不懂的你就问别的化妆师。一个剧组不可能只有你一个人的”

她絮絮叨叨说了挺多，化妆这事沈鹿芩没什么经验，也就平常被方越拿来实验，会了一些基本的。

“就在里面。”方越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我真得走了，导演那边打过招呼了，注意看微信，工作证给你。注意看微信啊”方越走出去两步，又回过身来嘱咐她。

沈鹿芩把方越的工作证戴在脖子上，朝她挥手。

此刻站在门外，沈鹿芩是紧张的，第一次给别人化妆。

不对，是第一次给除了方越以外的人化妆，万一干的不好方越被辞了，那她岂不是罪魁祸首？

推门进去，里面远比外面凉快。坐在镜子前的三个人，只有一个女生微偏头看他。

救大命，社恐癌犯了。

沈鹿芩移步到门旁边，给方越发微信。

每天都想疯“你的东西呢”

你不要云“中间那位面前的一堆都是，不懂的不敢问别人就来问我，有空肯定问回”

每天都想疯“好”

她深深吸一口气，艰难地走过去翻找方越的东西。

男明星比女明星简单，方越走之前应该打过底。她找出来一支眉笔，一转身，却见那人笑着盯着自己。

沈鹿芩皱眉，她默默承认，自己有扇他的想法。可是人家是祖宗，得罪不起，不能给闺蜜丢了工作。

她弯腰，左手扶着男人的下颌，右手开始细细地画眉，头发自然垂落在身侧。

沈鹿芩越画越觉得眼熟，现在的明星都这么大众脸了吗。想想也是，都是两个眉毛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

男人收了手机，只管盯着眼前的人看。

骨架小巧，眼角尖细，卧蚕饱满，眼尾上挑，上下睫毛都很浓密上翘。整个眼睛的弧度十分出彩，光眼睛就给他以楚楚动人之感。

和小时候一样，只不过小姑娘长开了，长相更加出挑。

“哥你别盯着我看，我手抖”

沈鹿芩忍不住开口。

男人勾唇漫不经心地道“你是方越？”

“不是，我是临时工”

他用手撩起一缕沈鹿芩的头发，放在手中把玩着。

“哥别弄我头发”

美女无语，这人亏的还是演员，手贱不贱呐。

男人却笑着“呦呦忘记哥哥了？”

……

她正在打眼影的手一顿。呦呦？哥哥？她再仔细端详这张脸，眉眼间的影子……

“许……清川？”

“嗯”

救大命！没有人告诉她，这是许清川啊喂！

此刻，她只想赶紧画完赶紧躲起来。不觉间手上的动作也加快几分。

搞定许清川，她连忙去弄旁边那位。

“你跟许清川以前认识？你是他妹妹？”

旁边这位的八卦魂简直了，一过去就拉着她问。她也没闲着，一边化一边回答着。

“以前认识，后来嘎了，这人不知道是哪个，不认识”

“这话不对啊，许清川都自称哥哥了”

沈鹿芩没理他，他又继续“你叫什么，我凭直觉觉得，你跟他有一段不可言说的过往，微信多少，咱们慢慢聊”

美女无语“转我三百，前尘往事都给你详详细细地写出来”

那人一咬牙“三百就三百，微信”

“没带手机”

好巧不巧，手机叮咚一声。

“呃……没有微信”

……

两人之间只剩下沉默。沈鹿芩还是没胆子把自己以前那些暗恋心思告诉别人。

“本人段暄，你叫什么”

“方越”

帅哥无语。

“我都把名字告诉你了”

“你不说，我百度也能找到”说着掏出手机，看了眼话费提醒，百度他的名字，然后一字一句念着“段暄，男，身高一米八三，体重……”

“可以了！”段暄打断“男人的体重也是秘密”

笑了，百度上的东西也叫秘密？

许清川正盯着这边。用段暄的话来说，他在谋划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有情况啊朋友，哥们儿帮你参谋参谋”

“看见门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