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书将顾老名下的所有财产全部罗列完递给律师。
“我打算把这些全部留给长风,所有的领养证明都在抽屉里。”
秘书将证明从抽屉里拿出递给律师。
“嗯,手续很全,顾老没有亲生儿女吗?”
他眼神显露出难得的空洞“死了。”
律师略微点头“遗嘱一般明天就会送到,如果您觉得没问题,就可以签字。”
顾老没作回答。
秘书忍痛笑道“谢谢您。”
送走律师后。
“扶我起来,秋槐你不用再管。”
秘书上前扶起他的身子,将折叠桌摆在他面前,顾老将秘书赶出去,自己忍着疼痛写到半夜,反复修改,直到写出最满意的版本,才叫秘书进门。顾老将纸折叠递给她。
“放在那本老书里夹着就行,我死之后,如果不是长风自己发现,就不要告诉他有这封信的存在,不要问为什么,还有明天开始把保镖都撤下吧。”
秘书不情愿的答应,关灯离开。
外面下起鹅毛大雪“长风,事到如今,我特别希望自己没有那么了解你。”
气氛降至冰点的房间内,宁桉乐情绪逐渐恢复平稳,她发觉只要自己待在这里,就会想起哥哥的一切过往。
“我想回A国。”
她突然开口说话,何浚宇心里很是高兴,他拨通顾长风的电话号码。
“宁小姐说她想回A国。”
“...明天五点的航班。”顾长风语气中的疲惫难以掩盖。
第二天,宁桉乐抱着礼物和日记乘坐飞机回到A国,她的第一反应是回到宁家。
走进熟悉的客厅,漫无目的游荡,往日的一点一滴迅速在脑海中播放,突然出现的声音打断她的思绪。
“宁小姐,请您调整情绪,跟我来一趟。”
此刻的顾老已在遗嘱上签下自己的名字,交到律师手中。
“只需把遗嘱内容告诉长风就好。”顾老语气多出一份洒脱。
宁桉乐下车“这是...”
秘书怎么也高兴不起来“跟我来吧,顾老有话想对您说。”
宁桉乐进入房间,氛围虽压抑但有种莫名的孤冷。
“手机关机,我不想任何人打扰到我们的对话。”顾老整个人放松。
宁桉乐看着眼前这个年事已高的老人,心里虽会可怜但想到他带给长风伤害就....
顾老见她犹豫笑起来“我都丧失了行动能力,也没什么好担心的,只是想找个人聊天。”
她半信半疑将手机关机“说吧...”
顾老努力挺直身子“有什么想问的就说。”
“你为什么要那么残忍的对待长风?”宁桉乐几乎脱口而出。
顾老的表情像是早就预料到这个问题“为什么?因为我爱他。”
宁桉乐情绪激动,不屑一笑“爱?爱的方式有很多种,可你偏偏选择最伤害他的一种。”
顾老眼中含泪,冷笑着叙述令自己痛苦的事实。
“我用温和态度培养的儿子,最后却因为重情重义..死了。”语气可以平淡,心里却从未放下过。
宁桉乐听到这里,突然不知道要说什么。
“就因为他的重情重义,只知道一味信任兄弟,而他那所谓的兄弟却是敌方安插的眼线,当我发现时一切都晚了,最后...它成为我一辈子都无法释怀的现实。”他的脑海中自然浮现出顾梁惨死画面,嘴唇颤抖。
“只是因为您害怕相似的事情重新上演,所以执意拆散他们,是吗?”宁桉乐声音不大却在努力忍着哽咽。
这姑娘居然..,她说出的话让顾老出乎意料,他的眼泪滑下,看向窗外继续开口。
“顾梁死后,外界就因为一个伪造的证据,就传播他生前欠高利贷、吸毒等等,给他冠上不实的罪名,所有人都说他该死。”顾老一度哽咽到无法说话。
“证据..”宁桉乐回想起刘景荇曾说过,人会变但证据不会,她的眼泪也控制不住决堤。
顾老随后一笑,眼泪淌出“因为知道自己无后,公司内部动荡,我不得已去领养一个孩子,就是现在的长风,领养他并不是因为他有多聪明,而是他的性格太像小时候的顾梁,那时我就下定决心,要让儿子的人生重来,结局是成为像我年轻时无情但成功的人,而不是有情有义却落得惨死的人。”顾老说到后面语气坚定不移。
“所以您就那样对待长风,只是把他当成替代品,您不是想让长风成功,而是想让您心中的那个儿子成功,自始至终您只把自己的爱和关心留给过世的儿子,却不愿分给长风一点。”宁桉乐因为憋得太厉害开始剧烈咳嗽,眼泪布满两颊,顾老没否认,只是看窗外大雪纷飞,宁桉乐思考一会,用颤抖的声音问。
“所以是您的儿子喜欢葡萄,您的儿子喜欢风?”
顾老心口酸涩“在顾梁小时候,我问过他,你想给未来的孩子起什么名字?他说喜欢风所以名为长风。”顾老满眼回忆,说完就笑起来。
宁桉乐上扬的嘴角控制不住颤抖“可您知道长风对葡萄过敏吗?您好像从来都没了解过他?”
顾老听到这里笑起来“讽刺的是,我却是最了解他的人。”
宁桉乐抹去眼泪“为什么您不把这些话都告诉长风,而是选择告诉我?”
顾老支撑起身子的手臂早就颤抖,但他还是高傲的扬起头。
“我是将死之人,但我没有遗憾,因为我改变了结局,或许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也希望你不要告诉长风,不然结局就不会是你我想看到的。”
宁桉乐认为这就是玩笑话“我不会说的,因为我知道长风根本就不想听这些。”
顾老将钥匙递给她“这是这个房间的钥匙,你留着,或许以后有用。”
宁桉乐从他手中接过“我可以走了吗?”
..... “走吧..”
顾老看向她离去的背影,身子瞬间瘫倒下去。
“不是不想听,只是不愿接受,我已经做完我能做的一切,剩下的,就交给命运来安排吧。”顾老长叹一口气。
宁桉乐回到顾家,回想这一切“长风...”想起之前,顾长风说从小到大没人称呼过他长风。
“可明明顾老就叫他长风啊...”
就在一瞬间,她好像感受到顾老隐藏起的爱意,她盯着钥匙,陷入沉思。
“可为什么要把钥匙给我呢?”
B国,顾长风反复的播放监控录像“这是大门的监控?”
“是。”
由于监控设备老化,声音和画面都要仔细辨别,他和何浚宇一起听,突然何浚宇身子一抖。
“阿顾,我好像听到一声顾老。”
顾长风疯狂滑动鼠标,反复向后拖拉,直到听清为止,他才笑出声,这笑容透露出浓厚的伤感。
“终于让我抓到机会了。”
何浚宇满脸疑惑,快速眨了两三下眼睛,随后他牢牢的抓紧顾长风的肩膀。
“阿顾,你现在不够冷静,其实我觉得是刘景荇的概率更大,你想,宁华森生前可只和刘景荇来往紧密。”
顾长风眼泪流下来“我不在乎这些,一切马上就会结束。”
他打开手机,何浚宇知道他要寻找航班用手拦下。
“虽然不清楚你在说什么,但今天的航班都取消了,最近B国的天气有些反常,现在很晚了,明天再说。”
顾长风收起手机“是啊,忍了18年,再忍一晚上又能怎样?”
何浚宇将骨灰盒放到桌子上“明天别忘带上。”顾长风却无言。
半夜,他站在窗边竟开始抽起烟,顾长风举起手,戒指在月色下显得极其柔美,他反复畅想以后美好的生活。
“桉乐,只要等我明天完成了自己长久以来的信仰,我就会筹备和你的婚礼。”顾长风显现出久违的幸福笑容。
上午,何浚宇来到顾长风家“阿顾?”连叫三声无人应答。
“这么快就走了,可阿顾昨天几近癫狂状态很不对。”
他拨通宁桉乐的电话“嫂子,注意一下阿顾,我觉得他不太好。”
“好”宁桉乐听完这句话,心里渐渐开始担心。
顾长风刚下飞机,第一时间赶回家,宁桉乐跑到他的身前拦住去路,拉起他的手。
“长风,你怎么样?”
宁桉乐看到他明明在笑,为什么眼底却是悲伤,顾长风放下骨灰盒,松开宁桉乐的手。
“等我解决完顾段山,我的人生就会圆满。”说完就快速出门驾车离开。
宁桉乐坐在沙发上,顾段山.... 她回想顾老昨天最后说的话,拿出在现场发现的纽扣和昨天顾老给的钥匙,待她反应过来时,距离顾长风离开已经有段时间。
“长风,千万不要冲动。”她边说边立刻出门。
顾长风冲进屋内“嘭!”他摔上门,直接拔枪上膛对准顾老的头,他不再忍耐,直接摊牌,嘲讽的笑出声。
“最后....还不是让我抓住机会了?”
顾老心中最后的一丝期望破灭,见到眼前被仇恨蒙蔽双眼的顾长风,无奈笑道。
“....你输了。”
顾长风只当是将死之人最后的倔强“听说你现在完全丧失行走能力?.... 那可真是活该!”
顾长风怒吼,眼泪顺着脸颊滑落,他近乎绝望疯狂的讽刺“你以为我忍你这么多年,是真的顺从你?不!是我要找机会杀你!八岁那年,我就已经找不到活下去的希望,是恨,支撑我一直活到现在。小时候没有能力反抗,只能顺从,而长大却不用。你想拆散我和桉乐?不可能!解决完你,我就会和她结婚。”
他几乎疯魔,顾老冷静的听完,尽管这些话自己心里早就清楚,虽然听顾长风亲口说出来是很扎心,但他却没表现出任何情绪。
宁桉乐以最快的速度跑上楼梯,宁桉乐,你一定要赶上。
顾长风眼中猩红,想到自己马上就能完成儿时的信仰,他一刻也不想废话。
“一切....结束了。”
他扣动板机,宁桉乐此时刚好打开门,还没来得及庆幸自己能扭转一切时。
“砰!砰!”枪声响起。
宁桉乐的笑容逐渐僵在脸上,她神情在那一刻呆滞,顾长风听到开门声,转头看向门口,当看清来人,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惊慌,用嘶哑的声音吼道“你来做什么?!”
宁桉乐身形微颤,踉跄走上前,看到眼前这个已经闭上眼睛的老人,她难以想象昨天还在与自己诉说真心的人,今天却是以这样的方式再次相见...胸口淌下的鲜血让她不自觉的想起哥哥最后的画面。
顾长风喉结滚动,抬起手捂住她的眼睛 “为什么..”她小声重复。
顾长风感受到手掌的温热湿润,侧头垂目道“没有为什么,只是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