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过往

宁桉乐早早的来到病房，何浚宇抬头看她，眼中没有惊讶，像是早就预料到了。

“你来了。”她只是微笑。

何浚宇起身离开一会，随后递来被温水沾湿的毛巾“你不是想照顾他吗？”

宁桉乐心里清楚他虽话是这么说，但心里并不信任她，接过毛巾，看着面色疲惫的何浚宇。

“何少还是回去休息吧。”他半信半疑的离开。

宁桉乐轻轻擦着上身，动作极其柔缓，眼神中是心疼是温柔。

“长风，如果你不想看见我，那就赶紧醒过来，我就会离你远远的..再也不来打扰你。”每个字都在颤抖。

看着他依旧不动，宁桉乐不忍的转身热毛巾，当她撸起他左臂的袖子，横纵交错的伤疤映入眼帘，直击她的心底，怎么会这样？

她愣了几秒，随后伸出手轻抚疤痕，看向他的脸，除了虚弱竟还多出一份忧郁。

“这就是你的痛吗？...我那是还真的以为你喜欢穿长袖衣服。”

想到之前的相处，自己确实从来都没有认真了解过他。

宁桉乐擦完后，便将袖子撸下来遮住伤痕。处理好毛巾和热水，她坐在病床旁，双手握起顾长风的手。

“我以后每天都会来，直到你醒来，我...”话说到一半哽咽住。

“我其实早就爱上你，可那时自己并不知道，我去问过自己最信任的人，他说那是感动。后来他有能力带我离开，当时又听你说那些话，情绪莫名其妙的控制不住，直到后来....我现在真的后悔...”

她正在慢慢接受顾长风昏迷的事实，何浚宇怕她再出事冲进病房内。

“我想阿顾那么厉害，会醒过来的。”

他微微蹙眉，望向她的目光中透露出担心。

宁桉乐也很想他能快点醒过来，停顿几分钟，她才开口说话。

“不好意思何少，给你添麻烦了。”

何浚宇语气稍显柔和“宁小姐，明天你就别来了，等...”

宁桉乐几乎是条件反射的出口回绝“不行!我会控制好自己的情绪，不会再给你添麻烦。”

她不想听到何浚宇任何反驳的言语，快速离开...

何浚宇回想刚才的对话，坐在一旁看着顾长风，露出无奈的笑。

“或许你不该招惹她，不是吗？”只听他轻叹一声，抬头看向监控便起身离开。

何浚宇来到监控室，他将刚才发生的一切全都拷进U盘。

“或许它可以缓和你们之间的关系...”何浚宇脸上露出笑容。

宁桉乐走出医院，刚走几步，就感觉身后有人，她回头，目光扫视着只有车来车往的道路。

“我是不是悲伤过度了，怎么总感觉有人在我身后。”她心中疑惑，脚下的步伐也开始加快。

不远处，宁华森见她加快走路的速度，是发觉身后有人吗？

　 宁桉乐刚出大门，顾老拄着拐杖，勉强走到病房门外。

“我进去看看。”他让秘书在门外守着，并交代不要放任何人进入。

何浚宇看到眼前的这个连走路都有些吃力的老人，突然明白阿顾为什么一直讨厌自己提到他，作为亲人，刚出车祸急救时不来，而现在却假惺惺的出现。

“你出去。”顾老这话是冲向何浚宇说的。

“刚出事时不来，却要在这时候找所谓亲人的存在感，这么做真得很虚伪。”

顾老没有生气，反倒觉得何浚宇傻得可怜。

何浚宇满眼厌恶的离开，顾老每弯曲膝盖，刺痛感就越发疯狂，他憋气坐下，竟还差点摔倒，没有了顾长风往日见到自己的冷言冷语，顾老还有些不自在，他能明显看出顾长风比上次来时消瘦不少，颧骨都有些露出，人一上年纪就变得感性，顾老慢慢才发觉这句话是正确的，语气和神态都被时光打磨得沧桑许多。

“长风啊，我只能像这样悄悄的和你说心里话，我何尝不想温和待你，可是，已经有过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它每时每刻都在提醒我不能把你教得重感情，只有让你的心变狠变硬，你才能在这种环境中生存下来。”顾老眼里泛起水光，他牵起顾长风的手。

“当初在孤儿院看中你，不是因为你有多聪明，多会表现，是因为你的动作、神态甚至是性格，真的都非常像他小时候，我觉得把你当成他来重新培养，或许就等同于重新改写他的结局。要说我心里对你有没有爱，答案是一定的。”

顾老的泪珠就挂在眼眶的边缘，只需眨眼就可以落下，他轻轻握住顾长风冰凉的手。

“我不能一直在暗处保护你，让你变得冷血无情就是我对你最好的爱，这点你不懂就不懂吧，但只要你能成功就好。”

....“嘀..嘀..”

回答他的只有机器冰冷的声音，整个房间充满压抑。

敲门声响起，顾老这才不舍的放下他的手，起身离开。

何浚宇在外面，用后背倚着墙面，不想看他。

余光瞥见顾老拄着拐杖走路却也颤颤巍巍，秘书刚想伸手搀扶。

“你管好自己就行。”

秘书了解这是在提醒自己不要插手，顾老紧握着拐杖缓解腿痛，他心里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

回到山庄后，顾老躺在摇椅上，秘书找来医生，医生检查完后一脸严肃。

“您现在的腿疾如果再不接受治疗，恐怕以后会丧失行走能力。”

顾老只想强撑“一把老骨头，再治也没用，你走吧。”

医生还想说什么，却被秘书拦了下来，只能无奈的离开。

“最近都有谁在医院照看他。”

“之前是何少，从昨天起，宁桉乐也开始出入医院。”秘书谨慎回答。

“最近刘景荇派人跟踪宁华森。”

顾老轻笑“他心思倒是缜密，继续盯着...你出去吧。”

一瞬间屋子里又只剩顾老，他叹气，侧头望着窗外，思绪也飘向远方。

“顾老，在这里!”

他推开门，地上躺着一具尸体，死相极其惨烈，而这具尸体正是他的亲生儿子，就在那一刻，一生行事风格刚毅狠毒的他，却落下眼泪。

他回忆一切，又想到现在躺在病床上生死未卜的顾长风，最后化作无奈的一句。

“就当是命吧...”

办公室里，刘景荇插上U盘，监控内容令他十分满意，他面露喜色。

“原来顾长风还挺可怜，不过我为什么要同情？有些东西还是要自己去寻找证据。”

电脑上突然传来消息，他点开内容。

“宁华森最近一直在跟踪宁桉乐，这都跟到了世河医院正门口。”

刘景荇轻飘飘的回复“知道了。”

他心底一沉“这家伙，在搞什么...”随即拿起电话拨过去，电话刚接通。

“别等我亲自去B国找你...”

崔伟声音发颤“我刚准备打电话呢。”

他只当听笑话“现在立刻马上..”语气中充满紧迫与威胁，对方立刻挂断电话。

他从抽屉里拿出纽扣，过往全都深藏在他的记忆里。

“这是干吗？”

“怎么样？本小爷我买的兄弟黑色风衣，好看不？”

顾长风漫不经心的拿起，轻瞥一眼。

“嗯，还能看...”

刘景荇面露喜色的问“多少钱？”

何浚宇故作神秘，语气一顿，刘景荇一巴掌拍在他肩上。

“快说!”

何浚宇吃痛，随后轻笑“9.9包邮。”

这话刚说出口，顾长风差点被呛到。

“你是认真的？”刘景荇一脸吃惊。

何浚宇一脸认真“肯定的，这么好看又实惠的很少了。”

顾长风嘴角抽搐“既然买都买了，就凑合着穿吧。”

他回过神来，讽刺一笑，将纽扣放了回去，又将合照从抽屉里拿出来，便开车匆匆回家。虽然是傍晚，但家中不开灯还是很暗。

拿出照片，点燃打火机，火苗忽明忽暗，只在接触的一瞬间，彩色的照片变为灰烬，飘散下来...就像曾经照片中那个直率的他，也早已被时间消磨殆尽。

周围的一切都暗下来，他盯着灰烬许久，起身离开...

房间里，秋槐翻阅最新的报纸报刊，打开电视看着最新的新闻，最后失望的关上。

“怎么还没醒，可千万要醒过来，只有你能救我了。”

她内心比任何人都希望顾长风能醒过来，无力的坐在床上。

“景荇，就目前来说，我们相见的可能越来越渺茫了。”

她的思绪飘到第一次见面的晚宴。

“刘总，我是秋槐。”

她到现在还记得当时刘景荇清明透亮的眼神，完全不像是被利益熏心的样子，后来他也袒露了自己心里对商场上明争暗斗的厌恶。就是因为这些，秋槐很欣赏他的知世故而不世故，再到后来更深度的接触，才发现他是一个真诚善良的人，这个过程中自己也在慢慢爱上他，只可惜后来。

或许和他在一起的时光，是秋槐短暂人生中最开心的时光，哪怕只有短短一年多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