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起来你和你父亲关系很好?”
我打断谢晓曼的回忆,
直球发问。
“哦,你说那个啊。”
谢晓曼突然笑了。
“的确很好,他是个非常好的人,我们相互欣赏。”
“所以呢?那你为什么还和宋伟结婚?”
谢晓曼没说太多,只是呆呆地望着我。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我上大学的时候,有一次我爸接我回老家,就只有我和我爸两个人。你知道的,我们关系很好,所以他在那里开车,我就和他聊天。聊着聊着,就谈到了结婚的问题。我就问我爸,如果未来的丈夫出轨了,要不要离婚。”
她突然停下,
回头带着笑看向我。
“你呢?要是你未来遇到这种情况,你会离婚吗?”
我仔细思考,
没什么想法。
“不知道。估计会吧,但也不一定。”
“你看,你也不太确定。我爸当时也想了想。最后他和我说,有时候婚姻不只是看爱与不爱的。”
“生活不止情爱这一部分。资源、工作、身体健康、名誉地位·······太多太多值得我们去思考的。和宋伟结婚,是我当时选择的最佳选项。”
“最佳的!”
谢晓曼看向我,
目光多了几分自嘲的伤感。
“我从小就被要求懂事,我们家做生意,形形色色的人见得多了。从小我就被教育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我被要求也自我要求成为一个完美的大人。永远的情绪稳定,永远的同辈楷模。我活得很累,一直很累。”
谢晓曼自嘲,眼睛里面波光粼粼。
我虽生性凉薄,
可是看见她那样也没来由地心里一紧。
女性,
被一次次定义、误解,
又一次次反击、挣扎的女性!
“你知道吗?”
“我还有个弟弟。”
谢晓曼闭上眼睛,强忍住眼里即将喷涌而出的泪水。
“我一直懂事,一直减少支出,一直不愿意给家里面添负担。可是,说实话,即使我知道我的家人很好,我也会害怕。害怕付出得不到回报,害怕最终都是为他人做嫁衣裳。即使那个人是我亲弟弟。”
“我是不是很自私?”
谢晓曼看向我,眼眶红红。
我鬼使神差地上前一步,
轻轻抱住了她。
温软满怀。
谢晓曼身体一僵。
“不怪你的,姐姐,直不怪你的。人都是自私的。你没有错。”
我的手轻轻拍打谢晓曼镂空蕾丝包裹的后背。
谢晓曼或许在抽泣,
漂亮的蝴蝶骨一颤一颤。
86
从谢晓曼的家里出来,
已是深夜。
末班公交车满载着昏昏欲睡的行人,
路灯打在我脸上,
光影斑驳。
我难免陷入思考。
爱情,
亲吻,
情-欲,
贪婪,
一切的一切都是那样的混乱和模糊。
我开始质疑我的决定。
质疑自己从一开始对燕凛的图谋,
质疑自己当初的捷径想法。
想要用婚姻来完成阶级跨越。
我厌恶这样的我自己!
普通人想完成阶级跨越的方法真的就只有结婚一条路吗?
女人人生的意义真的就只能局限于结婚生子吗?
当是否能够成功钓一个金龟婿成为女性是否人生圆满的终极评判标准,
当婚姻不是出于爱情的意愿而只是丈夫是当时的最佳选择,
当女性的子宫都成为不能由自己支配的婆家的生育机器,
那么我们想要完成的这种阶级跨越又有多少意义?
在一个打折“男女平等”却仍是以男权为主导的社会,
我们女性能做的又有多少?
我不禁深思,
我能为社会改变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