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7月27日。
英国伦敦,国王十字火车站,九又四分之三站台。
想要在一个月的时间里自学完前三年的魔法内容并不容易,但好在有学习过魔法的基础和经验,该学的内容我已经掌握得差不多了。
绕过那些正在与父母和兄弟姐妹道别的学生,我提着带上的唯一一个行李箱踏上火车。
走进空无一人的包厢,拉上门,终于隔绝了外面嘈杂的声音。
费力地将行李箱放到行李架上,我从随身携带的无限伸缩袋中翻出一本古代如尼文课本,从目录开始翻看。
如你所见,我没有携带任何一只宠物,甚至没有购买猫头鹰。我根本就没有宠物。苏弥尔倒是有很多。但柔软黏腻的猫会在她情绪暴怒时成为她的刀下魂,叽叽喳喳的鸟会被她割喉而死,她会带着她最标准的微笑杀死那些有着滚烫鲜血的动物。她最爱的宠物是小蛇和巨鳄,因为它们可以将那些人的尸体彻底销毁。
真可怕。
霍格沃兹可以携带猫、猫头鹰、蟾蜍这三样宠物。但他们无一例外,都不在我的购物清单内。
猫是一种极阴的动物。在百里学院就学时,老先生曾这样评价它。
当然,我也不需要猫头鹰,因为我根本就没有需要联系的人。
至于蟾蜍…正常人都会觉得它恶心——除了苏弥尔。
突然,“哗”地一声,包厢的门被拉开了。
我最讨厌被人打扰,皱着眉朝门口看去。
来人是一位长相甜美的金发少女,蓝色的眼睛中带着笑意。她的身后是一位有着深棕色头发和褐色眼睛的女孩。
看见我冷淡的目光,她愣了一下,“哦…抱歉,打扰到你了。请问我们能坐这儿吗?”
“如果你们能保持安静的话,坐就是了。”我扫了她们一眼,看见她们手提箱上印着的赫奇帕奇院徽,又补了一句,“如果你们还有其他认识的伙伴要来打扰的话,我只能说一声抱歉。”
这已经是我能作出的最委婉的说辞了。
“好吧…”金发女孩犹豫着和她身旁的少女对视了一眼,她们微笑着坐到我对面的座位上。
棕发少女的脸上洋溢着快乐的笑容,“但或许我们可以交个朋友。我叫玛丽黛佳·玛格塔,这是瑞贝卡·麦肯娜·格瑞斯,我们都是赫奇帕奇四年级的学生。”
“交朋友”,陌生的行为。
我并不知晓她们美丽的皮囊下是否有着和苏弥尔一样的恶毒心肠,但大约正常人都不会像她那样——或是像我一样。
“切茜娅·塞瑞尔。”不夹杂任何语气,我淡淡地看着玛格塔。
“你的名字真好听。”棕发少女活泼地说道,或许我该称她为玛格塔。
她又期待地看着我,“我能叫你切茜娅吗?”
我果断回答,“不。只是塞瑞尔。”
“请问你是英国人吗?”格瑞斯柔声问道。
我看向格瑞斯,“不。我是中国人。”
愚蠢的问题。
七岁之前的我也许会因为这种事情而感到好奇和快乐,但现在……
阳光透过窗户倾洒在她的金发上,有些刺眼。我坐在阴暗处,显得格格不入。
与她们脸上愉快的笑意不同,冷漠是我的常态。
玛格塔问道,“那么说,你是新来的转校生?你可真用功,你在看新的课本吗?”
“嗯。”
我无意识地折起书角,这是不安的表现,在此刻也可以理解为不耐烦。
格瑞斯敏锐地感受到了我的情绪。
玛格塔似乎还想问些什么,她的眼里亮晶晶的,但被格瑞斯的眼神制止了。
格瑞斯拉着玛格塔站起来,“很高兴认识你。霍格沃兹见。塞瑞尔。”
“塞瑞尔,不管分到哪里,你一定要来找我玩哦!”关门之前,玛格塔兴冲冲地朝我说道。
……聒噪。
终于走了。
包厢重新恢复宁静。火车出发了。
我撑着头靠在左侧的扶手上,继续翻看着古代如尼文的课本,对未来霍格沃兹的生活不抱任何希望。
“咚咚”隔间的门被敲了两下。
接着,便再次“哗”地一声被人拉开了。
古代如尼文确实太无聊了。我应该找点其他事做。
我顺势抬眼看去——
是塞缪尔。
他手里并没有提着行李,不出所料的话,他应该是想换个车厢。
我坐起身来。
“切茜娅…”他惊喜地看着我,“我是说…塞瑞尔,”他今天看上去穿得很正式,“请问我能坐在这儿吗?”
我思考着他令我产生愤怒情绪的概率和我从他身上找到乐趣的可能,斟酌着开口,“…可以。”
他走进包厢,轻轻拉上门,坐在我对面靠窗的位置上。
他一眼就注意到了我手上的书,“你是在阅读古代如尼文课本吗?”
“嗯。”我合上书。
塞缪尔笑了笑,“我上学期的选修课就是古代如尼文,相较于课本,教授的讲解会更加有趣。”
我瞥了一眼课本的封面,“但愿。”
塞缪尔从外套口袋里拿出两个巧克力蛙,他张开手掌伸到我面前,“也许你想要来一个巧克力蛙。”
“巧克力蛙”——面对不熟悉的事物,我尽量避免接触。
“…不。”我看了一会儿他掌心的巧克力蛙,果断拒绝了他。
但,这是六岁那年以来,第一次有人愿意与我分享。
出于礼貌,我应该感谢他。
“谢谢。”
塞缪尔友善地眨了眨眼,“没事的。”他将巧克力蛙放在一边,又往口袋里摸了摸,“如果你不喜欢吃甜食,或许你会想吃一些咖啡糖。”
几粒咖啡豆状的糖果出现在他的掌心。用来包装糖果的是一层透明的塑料纸。
骨节分明的手指让我构思起他肉体中骨头的形状。
注意到我的目光,他的手动了一下,“它的味道可能有些苦。”
我盯着咖啡糖看了看,思考着他在其中下毒的可能。
看着我犹豫不决的样子,塞缪尔首先拿了一颗拆开包装放进自己嘴里,咬碎糖果含了一会儿。
“其实并没有很苦。”他解释道。又将一把咖啡糖递给我。
看来没毒。
“…谢谢。”我伸手拿了一颗,拿在手里端详了一番,才拆开包装放进嘴里。
确实不苦。
“不用谢。”塞缪尔看向我的行李架,“…抱歉,但…你是一个人来的吗?”
“嗯。”我看向他的领带,暗自揣度着。
红色的领带。他是格兰芬多?
嚼碎含着的糖果——倒是有点黑巧克力的味道。
不知道巧克力蛙是不是这种味道。我又看向对面座位上的巧克力蛙。
看着面前少年友善的面容,我心里忽然生出一丝恶趣味。
我顿了顿,“我是个孤儿。”
果然,这句话瞬间让塞缪尔的神情变得愧疚起来。
他瞪大眼睛,露出惊讶的表情,又懊恼地抿了抿嘴,似乎在后悔自己问的这句话。
“对不起…我很抱歉。”
看着他羞愧的神情,我的脑海一刻不停地开始猜测——印象中,英国人好像一直都很喜欢道歉。他是英国人?
可英国人又怎样,我并不打算放过打扰我个人空间的任何一个人,即便他满怀善意。
“没事的,我都习惯了。”
我学着记忆中苏弥尔每一次装作失望的表情。故作纠结地攥紧手指,垂了垂眼眸,视线下移,转而又朝窗外看去,假装在欣赏车窗外的白云。
“不,我真的很抱歉…”
不用去看都知道,此刻的少年一定惭愧极了。
真令人舒心啊,我微不可察地勾起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