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楼其实与一层没有什么区别了，一脚迈入，同样的破败，同样的腐臭，同样的昏暗。在杂乱无章里，范昭被自己的心跳声砸的血肉模糊。
但他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
随着一步步深入，商场的电力系统似乎也在恢复。电灯不再发出滋啦滋啦的挣扎声，空间也亮堂了许多，但范昭内心的不安却并没有消减，甚至有一种想要夺路而逃的冲动感。自己仿佛就像一只自投罗网的猎物。
随着一道身影在视野中显现，范昭的心脏猛跳，脑子却一阵阵发懵，随即被狂喜所代替。
这背影他再熟悉不过！
“君婉清？你没事吧？太好了！我……”
他快步跑上去，声音却戛然而止。
跑近了他才看清，原来君婉清面前还有一个小孩儿，身后背一个小包，因为身材太矮小细弱，刚刚被君婉清挡住，他才没看见。
小孩儿的皮肤过于病态的苍白了，似乎只要外力轻轻一戳，他的皮肤就会破开。一双有大又亮的眼睛里瞳仁大的可怕，清晰的映出来人倒影。他看起来只有七八岁，因为身板的瘦小，显得脑袋格外大，有一丝不协调的恐怖感。
小男孩儿浑身沾满血迹，空荡荡的白衬衫皱巴巴的，也是一副破破烂烂的样子。
突然多了一个人，小孩儿有些不满地皱了皱小巧可爱的鼻子，却并没有移开目光。看来，他一直在用目光与君婉清对峙着，而范昭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小蝼蚁。
范昭疑惑的转向君婉清。君婉清面容冷淡，清美的脸溅上了喷射状的深红血迹，然而让她有一种更为惊心动魄的美感。她的衣服也脏了许多，都是粘稠的黑红，指尖的粘腻还在滴滴答答往下流。好在她没有受伤，但她刚刚经历了什么，恐怕也是凶恶万分的险境。
范昭开口刚想问，君婉清就给了他一个眼神，示意他闭嘴。
这眼神依然坚韧温柔，却不知为何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
到底是那小孩儿先开口了，莫名的尖利，就像指甲划在黑板上让人难受。
“你看，带着这个人类，只能是累赘。”
不知道为什么一上来就被针对的范昭：？
“他是我的朋友。”
小孩儿立马露出了一个头疼的表情，然后语气附着了一点点讨好：“这样吧，我让他拥有异能，您来助我，行不行？”
此言一出，君婉清的眼神立刻变了，但也就一瞬间，立马恢复了那种无澜的模样。
倒是范昭，心中一紧。
他知道小孩儿说的“他”是指自己。这个怪异的小男孩让他很不舒服。
“你想拥有异能吗？”
君婉清突然问。
异能？
他当然想，甚至想的发狂。末日中这种能保命的技能谁也不会嫌弃。只是眼下这情况……他并不希望朋友以自己的欲望为交换与对方付出什么。这不是他束缚君婉清的理由。
他沉默的摇摇头。
“这不是问题……”君婉清突然勾起唇，染着血腥的笑意，就像一头狼王，傲慢矜贵，“我不会帮你任何。好了，我们要走了。”
她拉着范昭往回走，范昭有些莫名其妙。四周的空气温度骤降，他看见君婉清口鼻间呼出的氤氲之息，盘旋腾饶着扩散开去消散，时间缓缓流淌，冰晶散落在她乌黑眉眼间。
“你杀了它。你要付出代价。”
男孩的声音陡然一冷，明明两个人已经走出一段距离，可那声音却如同在耳边低语。
凝固的空间轰然崩塌。只觉背后冷风猎猎，一道灰暗的残影疾掠而出，瞬息之间骤然停顿在两人面前。
“都给我留下来！”爆破音起，光是这一拳带出的气流就逼得两人头发四扬。
“小心！”
范昭一声喝出，然而用不着他提醒，君婉清眸中暗芒闪过，抬手，瞬间接住了这一拳。
男孩儿自空中出拳，一招不成，想要凭借自己的灵活挣脱，君婉清手上徒然发力，只听见骨头碎裂的声音，男孩儿的面容扭曲起来，狰狞许多。
“不要在我面前玩偷袭的小伎俩。”她低头，松开右手。因为惯性，小男孩儿踉跄两步，仰头冷冷看着她。
“你杀了它，我便要杀你。”
“你这死小孩儿怎么'这么固执？”
君婉清无奈地叹息。
“等等……你杀了谁？”范昭艰涩出声。
“哦，一只变异章鱼，还有一些路上挡路的。”君婉清甩了甩手，并不是很在意，“变异动物虽然算不得丧尸，但也差不离了。回去再和你细说。”
她蹲下身，一手掐住小孩纤细的脖颈，微微用力，发出了关节吱嘎吱嘎的声音：“我不用和你交换，也能知道怎么获得异能。”
随即她手上浮动着一层朦胧的金光，缠绕在她与小男孩身上。男孩儿的眼神在那一瞬间变得混沌迷茫，黑亮的瞳仁也黯淡无光起来。
君婉清眯起眼细细感受着什么，范昭在一边大气也不敢喘。两三分钟后，她才轻轻松开手。小男孩儿一副枯竭的样子，身体后仰，他迷茫的倒在地上，像一个破破烂烂的布娃娃。
君婉清不再去看他，只是低头去翻找那个包。里面没什么东西，只有一把早就被血染深的钥匙，一张合影。
她拿着这两样东西起身，勾唇一笑：“范昭，你来看。”
“嗯？”
钥匙没什么好琢磨的，那张合照，是一家三口的合影。爸爸妈妈看起来年轻而恩爱，爸爸怀里还抱着一个可爱的小孩子，与这个倒在地上的小鬼长的如出一辙。
范昭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君婉清把合影重新放到小男孩儿包里：“走吧，带上物资，我们该去下一站了。”
有君婉清在身边，莫名安全感爆棚，两个人毫不遮掩地走着，居然也没有丧尸来找麻烦。把两个人的包装满后他们走出商场，土黄风沙迷了眼睛，君婉清把手撑在眼睛上，四处往往，大概也没有什么目标。
两个人漫无目的的选了个方向，走了大概三四个小时，一路无话。等天色渐暗，就随便找了房子。这里应该已经远离城区了，一副荒野模样，不过是覆盖了黄沙的。末日里房子一下子变成了富余物，他们找了一座两层的落地房，确认里面没有丧尸以后就当休息站了。
卧室都在二楼，令人惊喜的是居然没有断水。两个人冲洗了一下，便聚在卧室里。
末日里顾不上什么男女有别了，两个人一起才能更好的保证安全。把沙尘都掸掉以后，范昭给自己铺了地铺。
君婉清坐在他对面，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要不，你先给我讲讲今天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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