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冬了,天总是黑的很快。
许韫对着窗吹了一天的冷风,如今才觉得手都冻得发僵。合上窗,更衣,许韫将自己裹在被窝里,不一会便睡着了。
合上眼前,许韫莫名想到,说不定有一天,自己会适应这样。
会适应在勾心斗角中保全自己,会适应在深宫中痴痴等着皇上的宠幸。
她仍是想着回家。
可东窗前的那棵榕树挡住了回家的路。
或许总有一天,自己不会在这般傻傻的盼着了吧。
屋子很暗,很暗。许韫看到满脸狞笑的男人在女孩身上摸上摸下。女孩浑身发抖,却不敢有所反抗,连哽咽都是憋在喉咙中。
许韫顿时觉得脑子都乱了,想上前去,却碰倒了一旁的架子。
猛的睁眼,许韫发现自己还是在宫中,做了场梦罢了。
那个小女孩是自己的孪生妹妹,许宸。八岁那年,祖父卷入端王谋反一案中,被贬到凉州。边疆之地最是苦寒。家中人心疼自己和妹妹两个小姑娘,就将她们送往乡下的远亲家中。
许韫该喊那位远亲叫姑妈。她已成婚,却未有所出。家中婆婆从不给好脸色看。她的处境也十分艰难。但她待自己和妹妹却极好。没有热气腾腾的鸡腿,却有白喧的馒头。没有锦衣阁的漂亮裙子,也有从不破旧的衣裳。
不过一年,姑妈便有了身孕。却不幸难产,母子都未保住。从那以后,许韫和妹妹的处境更加艰难。
婆婆不敢赶她们走。许韫知道自己和妹妹是官宦之女,虽然家里落败,但说不定有一天会再兴起。
婆婆便让她们干活儿,说家里不养吃白饭的。许韫在外劈柴打水,许宸在家里煮饭刷碗。
从小娇生惯养大的,怎能吃得了这种苦。
许韫的手被麻绳勒出水泡,还不等水泡消退,就又长出新的。许宸也没比她好哪去,嫩白的小手上也全是红痕。
但许韫知道,不能反抗。留在这里,还是安全的。一旦出去,自己罪臣之女的身份,活不过几天。
后来有天,许韫干活比往常快些,就早早回了家,却看到了刚刚那一幕。
许韫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她为妹妹觉得屈辱。她碰倒了架子,姑父抬头望向了她。却未停下手下的动作,婆婆闻声而来,看到这一幕,当即给了自己儿子一巴掌,骂骂咧咧说着些什么,许韫听不清,她僵硬地扶着妹妹回了屋。
第二天,许韫和妹妹换了工作。自己在家煮饭,妹妹去劈柴打水。
临近傍晚,姑父醉醺醺的进了屋,什么都没说,就抓过许韫。许韫拳打脚踢,挣脱开来,姑父脸色并不好看,但幸好,他不敢真正做些什么。
许韫以为这件事情就结束了。但后来,有一天晚上,许宸迟迟都没有回家,许韫莫名觉得心里发慌。
许宸是在河里被找到的,嘴唇乌青,再也睁不开眼。
她的内衫都被撕烂了,衣不蔽体,身上还有道道红痕。许韫回头,看向姑父,他脸上却满是无关紧要,注意到许韫的视线,却不屑的笑了笑。
四年后,许韫在井边打水。一人骑着马挡下了她,问自己可知王齐家在哪。
王齐,就是许韫恨骂了无数遍的姑父。
许韫默默地带路。
婆婆见许韫那么早遍回来,刚想开口训骂,却有看到许韫身后衣着光鲜的男人,顿时变了脸,笑的挤出了褶子。
许韫坐在一旁,看着那个男人和婆婆交谈。其间似乎提到了自己。
最后,婆婆脸色青灰,指向了许韫。
许韫等到了,哥哥来接他了。
临走时,许韫换上了轻快明丽的衣裳,被许枫环着坐在马上,泪却止不住的流。
许枫问他为什么哭,她只是摇摇头。
她回头望了望那条河。
有一个女孩,再也不能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