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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拂春岚】短打-良宵

BarrelTeals

半杯焦糖玛奇朵下肚,甜腻的奶香散得很快,闻殊自觉舌尖只剩下苦涩。

此时夜色昏暗,窗外的街道已是车水马龙。闻殊正身处办公室内,板正地端坐在用于会客的黑色真皮沙发上,神态中透露出一阵不自觉的促狭。几步之外,凌春贴在资料柜前忙得焦头烂额,似乎是着急寻找什么东西。

闻殊悄悄叹一声闷气。按照原本的计划,他此时应该在前往商场的路上。早在几天前,他便答应过吕致远与叶蝶要共度周末,三人一同去品鉴一家新开张的泰国菜。闻殊并不喜欢酸甜辣口味的菜系,此次赴约全权是迎合两个小年轻的喜好;吕致远则更是期待已久,用摸鱼的零散空档提前准备好了攻略。可惜的是,在一个半小时以前,凌春的一通电话改变了原本悠闲的假期。

“对不住啊,小闻。”凌春的声音跨过几座小山一样的文件堆,“我这也实在是着急,没耽误你吧。”

“没有没有。”闻殊矢口否认。他打开聊天软件,首先看到的就是来自凌春的转账记录,四位数的“周末加班费”足以打消他的任何不满。再者来说——闻殊再清楚不过,凌春虽然看起来是与他年龄相仿的同龄人,但她、以及久未谋面的丘暮为今日的从容付出了何等的努力。既然是凌春的请求,同为受益者的闻殊于公于私都自然是义无反顾。

不过这改变不了闻殊即将放人鸽子的事实。他再次暗叹,打算给吕致远发条消息说明情况,点两杯奶茶负荆请罪。奇怪的是,他翻了半天都没有在列表里找到他的那位同事兼后辈。再仔细一看,原来是吕致远的头像上不知何时已经顶着一个红点。

【闻哥,我才睡醒,头又疼又晕,今晚怕是去不了了。】

时间显示为16:43,也就是几分钟前。闻殊心下一惊,赶忙回复:

{才醒?你小子干嘛去了?你不怕小蝶闹别扭?}

或许是一向靠谱的吕致远忽然变卦,闻殊隐隐有几分不妙的预感。他手里还剩半杯咖啡,举杯的同时,对方的信息接踵而至。

【小蝶应该也不行了。】

【哎,怎么说呢。】

【我俩今早刚从旅馆回来。】

“我靠。”闻殊忍不住道,一口气没顺过来,呛得直咳嗽。凌春也被吓了一跳,不明所以。

顾不上解释,闻殊放下杯子双手端起手机,快速打下一句“卧槽”,觉得不妥,删掉又改为“叶处知道了肯定腿都给你打断”。思索再三,他再次清空输入框,只发过去一串问号。

{???}

【其实没什么的,闻哥】

【其实我们本来要去私人影院的,但是因为是临时起意才去的旅馆,小蝶学校旁边已经没有空房了,就剩下亚朵了。】

你小子倒是他娘的坦然。闻殊气不打一出来,只能咧嘴咬牙作无能狂怒状。

【就,我俩昨晚聊天聊到电视剧,争辩熹妃回宫是哪一集,我说是五十六集,小蝶说是五十五集。我俩谁也没说过谁,就想着出来亲自确认一下。】

{查百度就能解决的事,别告诉我你们两个看了一宿甄嬛传。}

【我去,闻哥你神了】

【你怎么知道的?】

【保险起见,我们从五十集就开始看了。小蝶说得对,嬛嬛是第五十五集回的宫。】

{姑且多问一句,房费你出的吗?}

【那一定的,几百块钱我还是能掏出来的!小蝶还说要AA,最后她出的早饭钱。】

【哎——我才想起来,前台看我们的眼神好奇怪,他不会误会了什么吧……】

【我哪敢有这种非分之想…闻哥,你说他们每天要接待那么多客人,应该不会记住我吧…】

【闻哥?】

【真是太对不住了…明明是事先定好的事,小蝶也念叨很久了,但我真的累得爬不起来了…】

孤男寡女的漫漫长夜只消只言片语。闻殊抬手揉揉太阳穴,感觉心依旧在突突地跳,脑袋里已经乱成一团。

他很久以前便洞悉了吕致远的小想法,与自己不尽相同的是,纯情少年的心意几乎都写在脸上。同时他也明白,只要他们二人还要毕恭毕敬地对领导叫上一声“叶处”,现在的吕致远无论如何也不敢越过那条犹如天堑的红线。

更何况——闻殊不禁脑补出他内心深处不愿面对的画面,他害怕或许终有一日会到来的水到渠成;他也害怕在某些难以捕捉的瞬间,一句人尽皆知的话语只靠眼神交换就能传达。闻殊无法阻止这种可能的发生,就像他无法捞起池中的明月。对于这无地自容的未来,闻殊发自心底地感到恐惧与逃避。

届时又该如何是好?。可以预见的是,眼前这默契而微妙的三人组一定会在顷刻间崩塌。闻殊回忆起某间昏暗酒馆的一隅,这个心思细腻却不胜酒力的少年脸红到了耳根,死死抓住他和叶蝶,却一句话也讲不出来。彼时灯光暧昧,不需刻意渲染,闻殊也打心底生出无边的动容;他又灌下一盅威士忌,意识到自己的脸上恐怕也已是无法掩盖的绯红。不得已避开叶蝶的目光,他借助酒杯的遮蔽弯起指尖,轻轻拢住那只紧握不放的手,贪恋犹如极乐的片刻良宵。

凌春歪头打量半天,只见闻殊表情复杂地出神,像是在轻笑,双眉间又满是愁云,手中的纸杯也在不知何时已经捏得变形。她不禁开口唤道:“小闻,怎么又哭又笑的,你们叶处被双规了?”

闻殊如梦初醒,匆匆摆手道:“您可别开玩笑。”

他方才发现自己一直拖着吕致远的消息没有回复,赶忙发过去几个小豆泥表情包。

{没什么大不了的,咱们改天就是了}

{我这也临时有事,还想跟你请假呢。你先睡吧,剩下的明天再说。}

“给。”凌春递过来一个文件袋,“送到碧翠园,麻烦你了。你知道他们的保安什么德行,只认脸放人,平时连野猫都进不去。”

“没问题。”闻殊接过,道别后转身离去。在踏出办公室的门前,他听见凌春徐徐道:

“占用了你的周末,明天记得请那两个小朋友吃点好的。”

“一定。”

闻殊微笑着应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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