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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币与劣币(上)

暗夜协奏曲:Macbeth麦克白

夏洛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就像被冶炼融化的金液流进铸币的模版,冷却下来的硬币被塑形成相同的形貌:圆形,扁平,双面,且两面都浮现与铸币版上相同的伟人头像与装饰花纹。

不论是她的天性之中缺乏一种反叛的灵感,还是一向优渥的境遇扼杀了她对他人境遇的感知,夏洛特的认知里里,阶级与种族的秩序是理所当然的真理,就好比一磅重的银子被铸造成240枚银币,金埃居的价值是10图尔苏,一重量单位的黄金相当于其重量12倍的白银。试图模糊这秩序的边界,就好比在银里掺入合金,任何一个拥有理智的人都知道,这是早在虔诚者路易时代就上演过的荒诞戏码:货币战争、通货膨胀、劣币驱逐良币,一个半个世纪后,加洛林王朝的银币变成了黑色。

夏洛特就是这样的人物。金色、漂亮、高贵、刻板。一切革命都是非必要的,她始终认为,如果本身就是金子,又怎么会期待这套古老的价值体系被质疑、颠覆呢?因而不难推测,体系的反叛者、反对者,不过是掺了低贱金属的劣币试图为自己低微的价值辩护。

她漫长的一生中见过不少劣币,这是由于这世上大多但凡还活着的都不如她高贵。这其中的例外是她伟大的、杰出的、辉煌的主子德古拉王——不过还是让我们说回劣币吧。在伟大的、杰出的、辉煌的德古拉王还未人类被赶到三界夹缝的帝孚日前,她受他之命讨伐人类的领地。那时她竟遇到一个胆敢反抗她杀戮的人类女孩。她看上去就流着低劣的血:蓬乱的头发被裹在脏兮兮的头巾里,看不出颜色,眼睛是令人生厌的像野狼眼珠那样的绿色。然而就像每一枚劣币中总是无可避免地融合了更高贵的金属一样,出乎夏洛特的意料,这个低贱的人类女孩不光拥有seed,甚至力量还出奇得强大——这是相对于其他人类于一般血族而言的。这个无药可救的人类联合一群同伙杀害了在夏洛特之前出征的好几个血族贵族,而她的同伙则被夏洛特杀光了。在她生命的最后时刻,她倒在被摧毁成废墟的城墙边,半靠着残垣断壁流着血,一边痛苦地哀嚎,一边对夏洛特反复嘶吼:“你认为你有权杀死我们吗?”

我杀死你们,并不是因为我有权力这样做,而是因为我能够做到,因此我就做了。夏洛特认为这个问题莫名其妙。她一边用侍从递给她的湿布擦拭不小心沾上血污的手,一边一言不发地看着因为疼痛与绝望而尖叫的女孩。这是一个没有回答的价值的提问,显然是这个人类女孩的思想误入了歧途。于是她让使魔撕下了她的一只手臂与与半边脸。

“你可以杀了所有人,可是有一件事情,你无论如何也做不到,比你力量更高强一万倍者也做不到!即使你杀死一只蚂蚁,它也不愿死去,这是再强大者都无法从再弱小者身上剥夺的。恐惧、本能,随你叫它什么都好。只要不愿被你杀死,仅仅只做到这样,你就没有赢!”

她依然疯癫无状地叫喊着,肉体的痛苦并没有让她的言语转变成无意义的动物性的尖叫,反而是增添了她表达的灵感。她叫喊着,直到断气。

夏洛特至今难以忘记她的脸,尤其是那双无畏的眼睛。多么令人厌恶的眼睛。她看向她的时候,就好像她有着某股倔强的决断,如果想要干什么就必须得干成一样。这无疑是大错特错的思想。因为这世间的一切,天空之下、土地之上的东西,都属于伟大的、杰出的、辉煌的德古拉王,以及仅次于他的众血族。因此在杀死她之后,夏洛特用剑尖捣进了她的眼窝。看着她脸上两个血淋淋的黑洞,这果然令她感到好受多了——错误的思想终于得到了纠正,劣币拥有灵魂是一种悲剧式的荒谬错觉。因此它们不需要眼睛,更不需要眼睛里燃烧着的复仇的怒火。

根深蒂固的观念第一次遭到动摇,是在伟大的、杰出的、辉煌的德古拉王,以叛国罪构陷她的双亲的那一年。目睹着父母与兄长被夺去seed绑上十字架处决,夏洛特浅薄空洞的金色小脑袋中,在这可怖的情境下无师自通地醒悟了一个横跨法律、经济、金融、人类学的真理,这道理虽然明显,可却一直被她拥有特权的高傲头颅标进了盲区,那便是——金子与人的社会身份互相依存,同时构建;金子是什么,金子能做什么、换来什么,它所固有的可能性,都源于比她更早来到这个世界上的人们武断构建的价值尺度。

自此,夏洛特这枚金币被丢进了无人的深海,颠覆、下坠、沉沦。

不过沦为阶下囚的多年屈辱最终并没有致使她的心智产生转变。因为德古拉留了她一命,还保留了她与家族大部分的尊荣。她父亲一脉的势力被尽数铲除,与父亲交好的权贵大多也是同等遭遇。原先的联盟被切断了联系,未遭灭门的贵族们被杀鸡儆猴。就算有不识抬举者想东山再起,即使联合起来也难成气候。所以伟大的、杰出的、辉煌的德古拉王轻蔑地认为,不必对他手下败将那势单力薄的女儿赶尽杀绝。

她装作忘了屈辱,更加尽心竭力地侍奉伟大的、杰出的、辉煌的德古拉王——不仅仅是因为她贪生怕死,更是因为她承担不起失去她视若生命的名誉与地位。

转机出现在布莱姆与他穿黑袍的神秘同伴L第一次出席的舞会。他们被德古拉吸纳后不久便因歼灭入侵帝孚日边境的大量巨怪而声名大噪,却时刻保持着低调。为他们增添更多神秘色彩的是,他们从未公开自己的姓氏。对此,外界大多推测这两位未曾被初拥便成为血族的家伙身世悲凄,连姓氏也卑微之至——那个叫L的干脆连脸也遮住了,恐怕是丑陋不堪见不得人。德古拉王因而对他们更加青睐有加——能力出众而没有背景势力,才能够像两把称手的好剑那样为他效忠而不危及他的宝座。

金光璀璨的圆顶宴会厅中,身穿黑袍的L与身着皮草和丝绸的往来宾客调笑攀谈。布莱姆站在人群的最边缘,一个劲的喝酒;只有当哪位亲贵又说了句什么机灵话,他才跟着哈哈大笑的人群后头微笑应酬。他举手投足缓慢而大方,有着猛虎的气度。而人群之中的黑袍人则优雅却阴鸷,像极了跟在猛虎后头静静等待残羹剩饭的豺狗。

酒过三巡,所有人喝得尽兴,就连夏洛特也有些醉了。她陶醉地看着宴会的人群,都是最上流、讨人喜欢的客人,每个手势都流露着优雅的教养,他们酒醉的脸上泛着红光——不过这无碍于他们高贵的血统,因为这红色是来自于外部——每个角落点着的温暖的火盆。他们衣冠楚楚,身上挂着的精雅的黄金小配饰随着他们懒洋洋的动作叮当作响。当他们身上的丝绸掀动空气时,便将世上丑陋、粗鄙、低贱的劣币们驱逐得远远的。他们畅饮、欢笑、杀戮。凡此种种都将亿万斯年地持续下去,直到永远。

永远——夏洛特想——多么美妙。阶级,及与之关联的一切——服饰、教养、语言、姻亲——足以永远维持一切现有的秩序。

在这美妙的、飘飘欲仙的幻觉中,她看见布莱姆朝她点头致意,动作轻微地将目光瞥向宴会厅的出口。起先她以为这是错觉,然而过了一会,人群中那袭醒目的黑袍便朝出口走去。再过了片刻,布莱姆向周围的贵族们一一致歉,征得了他们的谅解后,便朝同一方向离开了。

一种奇妙的预感唤起了夏洛特沉睡已久的探索欲。为了避嫌,她按耐着好奇勉强与周围人热聊了一会,也借口走出了宴会厅。

那两个人影的确站在大厅尽头的落地窗边低声交谈,似乎在等待她的到来。布莱姆止住了谈话,抬起头漫不经心地看了她一眼,朝她再次点了点头。

“布莱姆,久闻大名啊。”她看到他的眼神四处张望,便起了坏心思,故意强调了他的名字,“我想用更尊敬的方式称呼您的名字,不过似乎是无福知晓贵姓了。”

他好似想说什么,不过只是动了动嘴唇,又将话咽了下去。而一个低哑的声音从L的黑袍下传来:

“德古拉小姐是吾王的亲侄女,自然是最有福之人。我仰慕小姐已久,您若是想知晓我们的姓氏,我们自然没有隐瞒的道理。”

“那便说吧,别遮遮掩掩的,令人厌烦。”她冷冷地说道。此时她隐约注意到,二人之中,布莱姆表面是猛虎,事实上这老虎却是只时日无多的病虎。L是他爪牙的豺狼,等待的却不只是百兽之王捕猎后的施舍,而是在等哪天老虎气数将尽、一命呜呼,他好去吃老虎的肉,喝老虎的血。

L纤长的右手从抬起的黑袍中露了出来。他轻轻对着窗户哈了一口气,手指在蒙了白雾的玻璃上移动,发出一停一顿的吱呀、吱呀。

夏洛特看着那字,睁大了眼睛。布莱姆面不改色地将右手食指凑在唇部,示意她噤声。

于是她张合着嘴,一字一顿无声地念着白雾上的字母:

“A——L——U——C——A——R——D。阿鲁卡德。”

那是伟大的、杰出的、辉煌的德古拉王(Dracula)之名的反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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