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陈生,从小便是一个在孤儿院长大的孩子。我没有父母,更没有家人。听孤儿院的老师说,我的父母在我很小很小的时候就离奇失踪了。唯一的朋友,还是从小和我一起在孤儿院长大的朋友—他叫解渊,和我同样的处境,但他却从来不会抱怨自己的环境。因为他知道这事天生注定,我们无法改变的。因此他颇爱看书,有时一看便是几个小时。他对于书有一种特别的着迷,他曾经跟我说,他说看书就像吸毒,越看越上瘾。我无法理解他的特殊癖好,也不知道书到底有什么好看的。眼看我们明天便要离开孤儿院自己一个人出门闯荡了,回想着18年的时光也不算太过单调,因为我有一个书呆子朋友。
离开了孤儿院,解渊毅然决然选择了为祖国出一份力量—他去参军了。而我没有多少文化,体力也还不行,正愁找不到工作呢。我父亲的朋友打来了电话,说他给我找了份差事。说实在,我并不认识我父亲的朋友,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何方神圣。不过想来有活干,也就不管那么多。
至于是什么差事我便不得而知,但据王叔的描述,这份工作,月收入不会低于一万。这对于我来说,已经很理想了。于是我便拖着行李,来到了我工作的地方。
工作的地方在医院的斜对面,是一家殡葬公司。公司门脸不大,在门外就能看到公司里面的所有东西。说是公司,其实就是个小门脸。出门迎接我的,便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地中海男人。
地中海帮我将箱子提到店铺里,然后给我递了一支烟。我没接,并表示自己不会抽。地中海尴尬的挠了挠头然后对我说到:
“小伢子,你叫什么名字。我叫王伟,你就叫我王叔好了。”
“王叔你好,我叫陈生。”
我说罢,王叔又念了几遍我的名字,随后对我说到:
“生伢子,你的生辰八字有没有。”
我点点头,随后找了张纸和笔写在了上面。王叔看了看我的生辰八字,然后对我说到:
“生伢子,你的八字不错,将来一定是干大事的人。”
我挠着头笑了笑,随后王叔的手机便响了。王叔出门接电话去了,看王叔的神情,电话那头的事情应该有些着急。王叔接过电话后走进来对我说到:
“生伢子,现在有份活,你跟着我一起去见见世面。”
王叔说罢,就让我放下行李,随后从柜台后面的架子上拿了一套寿衣和一些香纸,我们便出发了。
我们从医院的后门进入医院,乘电梯上到传染科。刚出电梯门,一个看起来五十多岁的中年女人便围了上来,对王叔说到:
“老王,我和丧户都谈妥了,他们接下来的流程全让我们包了。”
王叔听后点点头,随后开口对我说到:
“生伢子,这是你张婶,常年驻扎在医院跑客户的。”
我点点头便叫了声张婶,张婶笑了笑,随即便带着我们去到了病房里面。
进入病房前,王叔拿出香和纸,在门口烧了一点,然后将香插在门口,我们才进入病房里面。
推开病房门走了进去,只见最靠窗户的病床上用白布盖着一个男人,病床旁站着一圈家属。没有人哭,白色的日光灯惨白的照在病房里,给人一种压抑的感觉。顾不得许多,只见王叔走过去将家属打发走后对家属们说到:
“去一个人,去楼下超市买一根白色毛巾,再买一个盆,记得打一盆热水上来。”
家属一听到后便一窝蜂的走出去了,而王叔则是让我跟在他的身后。王叔走近病床,将白布揭开后,我才真正看清男人的面貌。
男人面黄肌瘦,脸上也没有血肉,像一张皮包着一个头骨。王叔解开男人的病号服,只见男人的身上几乎没有任何血肉,整个人像一些描述吸毒的人一样,身上还有许许多多梅花状的小红斑。我看的有些害怕,毕竟这是我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看到一具尸体。而家属也在此时将热水和毛巾端了上来。王叔让女眷退了出去,将男眷留在病房里,随后对我说到:
“生伢子,来给叔搭把手。”
我走过去了过去,端起热水盆站在王叔身边。男人被脱的干干净净,只见王叔在水盆中拧了一下帕子,便朝着男人身上擦去。王叔边擦,便跟我讲这步流程叫做什么。这一步叫做净身,人死之后一定要净身,讲究一个走的干净。我在一旁听的聚精会神,不一会,王叔便将帕子放进了水盆里。
王叔让我把帕子拧起来,再将热水倒掉。我有些害怕,但还是照做。做完这些,王叔又将我唤了过去。紧接着,王叔从随身携带的皮夹子里取了些棉花,塞进了死者的七窍,随后又打开死者的的嘴,往舌头下压了一枚铜钱。王叔说这叫封窍,将最后一口气封在体内,尸体不会腐烂。我有些纳闷,现在不都流行火葬吗?就算封窍了还不是一把火烧了。我有些疑问,而王叔则是跟我解释到:
“生伢子,这是老一辈葬礼的一部分,是必要的。就算是火化,也要给尸体封窍。”
我点点头,随后王叔吩咐家属让他们把毛巾和盆找个地方丢了。可这些家属哪愿意,都一个劲的嫌晦气。没办法,只能让我将这些东西丢了。
我端着盆和帕子走了出去。只见一个带着圆框眼睛的人走过来对我说到:
“小兄弟,这盆和帕子不要了吧?”
我点点头,随后将东西递给了他。圆框眼睛接过东西,从盆里面拿起帕子就擦了一遍脸。我看得那是一个目瞪口呆,而圆框眼镜笑了笑便哼着小曲离开了。
我回到病房里,王叔正在给死者穿寿衣。这时,门外走进来四个人,他们带着一具棺材走了进来停在了病床旁边。家属都嫌晦气,都躲开了。而王叔穿好寿衣便吩咐他们将尸体抬了出去,来到病房门口。王叔对家属说到:
“家属里面有没有死者的子嗣或者是侄儿侄女的?”
家属们点点头,随后从人群中退出一个十几岁的小男孩。小男孩有些害怕,腿肚子直打哆嗦。而王叔则是变戏法般的掏出一颗棒棒糖递给小男孩,随后说到:
“死者是你的谁呀,小朋友。”
“死者是我的爸爸。”
小男孩说话支支吾吾的,王叔点点头,随后对小男孩说到:
“小朋友,给你的爸爸磕个头好吗?”
小男孩点点头,随即在王叔的指示下跪在棺材面前重重磕了三个响头。
小男孩磕完头,抬棺的四个人便抬着棺材去乘货梯了。我和王叔跟在他们身后,我们一行人就这样下了地下车库。
地下车库里停着一辆依维柯,王叔掏出钥匙按动按钮,车门下一个小门自动弹了起来。王叔吩咐抬棺的四人将棺材装了进去,然后由抬棺中一位看起来有些年长的人开车。
我们一行人上了车,车上跟着死者的大哥和死者的儿子。死者的儿子很听话,一路上不哭不闹。我们向着区殡仪馆进发,绕过市区很快就来到了郊外。
一路上,众人都没有说话,直到座椅下面传出一声响动,众人面面相觑,而此时一个坐在副驾驶的胖子开口说到:
“出问题了,嘿嘿嘿。”
胖子一脸幸灾乐祸样,看得我都想打他。王叔朝胖子使了个眼色,然后车停在了路边。王叔下了车,我没有跟上去。王叔下去了大概十分钟,然后面色凝重的上了车。
王叔上车后没有说话,这时死者的大哥开口问到:
“王哥,没事吧?”
王叔点点头,然后死者的大哥继续开口说到:
“这老二活着不安宁死了也瞎添乱。”
话音刚落,只见副驾驶的胖子讥讽着说到:
“人家尸骨未寒,你就多积点口德吧,免得惹祸上身。”
胖子刚说完,这大哥显然是急眼了,连忙说到:
“尸骨未寒又如何,丢了我们老李家的脸,死了都见不到列祖列宗。”
死者大哥吐沫星子说的到处飞,王叔则是瞪了死者大哥一眼,然后就吩咐驾驶员继续开车了。
车来到殡仪馆,王叔让抬棺队将尸体抬了进去,随即就带着我出了殡仪馆。
王叔蹲在外面抽烟,我则是悠哉游哉的玩着手机。等了半天,死者大哥还有抬棺队的人就从这殡仪馆出来了。
王叔和死者大哥吩咐了两句,然后就带着我们一行人离开了。
抬棺队将我们送回殡仪馆,就开车离开了。和王叔回到店里后,王叔神秘兮兮的对我说到:
“生伢子,你看出这件事的古怪没有。”
我听后沉思片刻,然后跟王叔说到:
“看出了一点,就是死者的大哥好像对死者非常抵触,还有死者身上梅花状的红斑。”
“没错,不愧是陈建国的儿子,眼力见还是有的。不过你就不关心路上的那声巨响吗?”
我摇摇头,王叔从口袋里摸出一支烟,点燃后深吸了一口。王叔一边吐着烟雾,一边开口跟我说到:
“生伢子,死者应该是因为梅毒而死。至于感染梅毒嘛,你我都明白。就是这声巨响,我觉得死者死的不简单。“
梅毒?说实话,迄今为止我还没听说过梅毒是什么东西。不过王叔都说了死者是因为梅毒而死,可是王叔为什么又说死者死的不简单呢?难不成死者的大哥隐瞒了什么,还是事情另有隐情?为什么死者大哥会对死者如此抵触,难不成就是因为梅毒?不过说实在的,我自打在孤儿院脑子就不灵光,就现目前摆在我眼前的这堆问题都快给我脑瓜子干迷糊了,还何谈结果呢?
王叔见我若有所思,便开口问到:
“生伢子,你想到什么了?”
我摇摇头,我对这件事情并无看法,反而是对工作有些看法。我父亲的朋友王叔让我到他的公司上班,原来就是干这些事情。我的内心有一丝丝抵触,但是王叔却说这份工作能有一万多的月薪。想来也不错,倒也没那么抵触了。可是想来想去我还是有些害怕,毕竟成天跟尸体打交道,就怕有天突然被一些影视剧中描述的厉鬼杀了,那可得不偿失。不过就现在看来,倒也不会出现上述的意外,我这也算是杞人忧天了。
王叔带我租了房子,替我安置好了一切。晚上王叔找上了医院里拉客的张婶,还有公司的抬棺队,我们一行人就这么出发搞了个迎新仪式。
王叔找了个包间,我们都喝着酒划着拳。我被众星捧月般夹在中间,这也是我第一次体验到了拥有朋友的感觉。
饭吃到一半,众人都喝的脸红脖子粗。这时白天副驾驶抬棺的胖子就开口跟我们说到:
“各位,就我看白天死的男人后面绝对还要出幺蛾子。”
胖子说完灌了一口酒,刚要接着说,王叔就狠狠瞪了他一眼。胖子喝上头了,并没有在意王叔的眼色。这时白天开车的抬棺队里的司机将胖子拉走了,众人一时又从紧张的氛围里拉了出来。
吃完饭,王叔让我好好休息三天,过三天去丧户家处理后世。我点点头,然后一摇一摆的回家了。
回到出租屋,我迷迷糊糊的躺在床上,然后做了一个奇怪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