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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脏

香槟味玫瑰

“叔叔,你坐在这里干嘛呀?”

坐在小男孩面前的是一位风度翩翩的大叔,看起来35岁左右,他闻声抬起来头,温柔的看着小男孩

“叔叔在想一些事,你想听听叔叔的故事吗?”

“嗯嗯,告诉我吧!”

那是1997年的夏天。

“医生,你确定我儿子患上的是心脏病吗?他可是我们家的独苗啊,医生,救救他吧。”

眼前的大妈紧紧抓住医生的手,嘴里不停喊着救救他的儿子。那是李明轩的母亲,张敏,张敏只有李明轩一个儿子,李明轩对她来说就是唯一的希望。此时的李明轩呆呆地站在门旁,就这样默默的注视着眼前的一切。

“这位家属,请你冷静一下,你儿子这种情况,如果有合适的心脏移植还是有希望的,不用过多紧张焦虑,我们这边呢,是建议他住院等待,你看怎么样?”

医生的态度与张敏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好,好,住院行,钱不是问题。”

张敏点着头,眼中泛起了感激的泪光。很快,二人便离开了办公室,并办好了住院手续。回到家后,张敏帮李明轩收拾完了所有东西,生怕耽误了他儿子住院。

打开病房房门,与李明轩在一个病房的还有另一个少年,不过与李明轩不同的是,少年身边既没有收拾完好的行李,也没有看守的家人。

“轩轩,你说你怎么会得上这个病啊,你爸爸是个混蛋,早就不要我们跟别的人跑了,轩轩,妈妈只有你啊。”

张敏我着李明轩的手,一直哭诉着。

“妈,没事,医生不是说了吗,只要有合适的心脏,那就没问题了,我们现在只有等。”

张敏听到这话后,抱住了李明轩,哭的更加悲凉。

“轩轩,我的轩轩啊,妈妈只想让你好好的,我多希望生病的是妈妈啊。”

“妈,没事,一切都会好的。”

李明轩就这样安慰着张敏,丝毫没有注意到旁边的少年一直这样盯着他们,也不出声,就只是这样看着。

张敏走后,少年终于忍不住向李明轩搭话。

“喂,那是你妈吗?”

李明轩转过了头,看着少年。

“嗯,是的,怎么了?”

“哦,没事,就是问问,你得的什么病?”

“心脏病,医生说还有的救。”

少年听到这话,笑了笑。

“噗,你知道吗,医生也那样给我说的,我,肝癌,我觉得是治不好了。”

李明轩愣了愣,他看着眼前的少年完全不像是生了重病的样子。

“哦?是吗,说不定能治好呢?”

少年从病床上跳了下来,坐在了李明轩的床上。

“害,我的身体我不知道吗,治得好治不好都一样。”

看着少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李明轩也是实在不理解。

“你死了,你的家人不会难过吗?”

少年转头看向了李明轩,嘴角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微笑,仿佛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我?家人,哈哈哈哈,你不是也看见了吗,我既没有行李,也没有家属,我爸妈早离婚了,现在人在哪里都不知道,我能住进医院,都是别人看我可怜,给我父母报了信,他们才给我打了钱。”

李明轩听到少年的话过后也是不由得心疼起来,但看着少年一副开朗的模样,他也没有多言。

“嗯……说了这么多,我还没问你,你叫什么名字,我叫叶梓潼,啊,以后就是一个病房的病友了。”

“叶梓潼?这名字听起来像女孩子,我叫李明轩,很高兴认识你。”

李明轩伸出了手,期待着叶梓潼的回应,但叶梓潼却下了床,回到了他自己的床上。

“在我很小时,我妈说过不要轻易和别人握手,如果握住了,那就是一辈子。”

“好奇怪。”

李明轩露出了不解的表情。

“哈哈哈哈哈哈哈,我也觉得,明天说,我休息了,晚安。”

叶梓潼缓缓拉上了床帘,李明轩也没再继续发声。

由于二人住在一个病房,在那个并不是人人都有手机的年代,二人关系也是越来越好,基本上是形影不离,无话不谈,某些感情也是自然而生,叶梓潼早早便发现了自己对李明轩有了不一样的感觉,但他却不敢说出。

不知不觉中,已是深秋,夜晚的深秋总是充满凉意,叶梓潼生性活泼,为人更是洒脱,他缓缓的爬上了李明轩的床,与他共枕同眠。

“李明轩,睡了没?”

“你这样我能睡得着?爬我床上来干嘛。俩大男人睡一床。”

李明轩虽语气中透露着嫌弃,但身体却很诚实的往旁边挪了挪,给叶梓潼留出了更多的位置。

“哎呦,我冷嘛,陪我聊聊天嘛,我睡不着。”

“嗯,我也睡不着。”

“李明轩,你有喜欢的姑娘吗?”

叶梓潼轻声询问着,眼睛盯着李明轩的脸。

“没有,我不喜欢姑娘。”

“嗯?不喜欢姑娘,那喜欢什么,喜欢少年吗?”

叶梓潼本是开个玩笑,但李明轩接下来的对话却让他欣喜若狂。

“性别我不在乎,只要我喜欢就好了,家里人也不在乎这些。”

“哦,那你有喜欢的男孩吗?”

李明轩看了看旁边的叶梓潼。

“你猜。如果可以,那我倒挺希望有个对象。”

叶梓潼听见这话后也不再迟疑。

“你看我怎么样?我喜欢你好久了。”

“喜欢我?是吗,我看你不错。”

叶梓潼突然间便感觉脸烫烫的,他不知道的是,此刻他的脸已经红成了苹果,李明轩看着他这副模样,觉得有趣极了。

“那你能做我男朋友吗?”

李明轩没有回答,而是将叶梓潼抱在了怀中,叶梓潼就这样听着他的心跳。

“别吵了,睡觉。”

李明轩虽然没有正面回答,但是叶梓潼明白,李明轩答应了他的告白,以后李明轩就是叶梓潼的男朋友了。叶梓潼看着李明轩的脸,久久不能入眠,但最后也在李明轩一次次的心跳声中沉沉睡去。

“早上好啊,我的男朋友。”

叶梓潼习惯了早起,每次在他起床过后他都会去叫醒李明轩,不过曾经他们只是朋友,现在不一样了。

“嗯,早上好。”

李明轩慵懒地回答到。

“你还没回答我呢,你现在到底是不是我男朋友了?”

“你觉得呢?”

李明轩的脸上满是笑意。

“那就是咯!”

李明轩走下了床,抱起了站在地上的叶梓潼,在此刻,医院里似乎只剩下了他们,他们就这样看着对方,痴痴地笑了起来。

李明轩住院的日子里,张敏偶尔会来看望李明轩,因为李明轩,叶梓潼和张敏的关系也是越来越好,张敏还说在他们出院后,一定认叶梓潼当干儿子。叶梓潼和李明轩相视一笑,但二人都没有告诉张敏他们的关系,这是他们的秘密。

又是一日深夜,叶梓潼看着窗外,心中谋划着什么。

“李明轩,我们溜出医院吧!”

李明轩放下了手中的书。

“你确定?现在?”

“走,我不想在医院了,陪我出去吧。”

李明轩没有继续说话,他帮叶梓潼拿来了一件厚的外套,这是张敏买的,李明轩也有一件同款,只是颜色不一样罢了。收拾完后,二人也是成功溜出了医院。

“李明轩,我们去吃烧烤吧。”

“你最好不要吃这些,不好的。”

说着,李明轩就准备拉叶梓潼离开。

“不嘛不嘛不嘛不嘛,我都好久没吃了。”

叶梓潼用力的甩着李明轩的手,最后干脆耍起了无赖,坐在了地上,不管怎么拽怎么拉都不愿意走。最后在叶梓潼的软磨硬泡下,李明轩还是无奈的同意了。

“哇塞,烧烤!我好想你!”

叶梓潼看着眼前的烧烤,眼中似乎闪闪发光。他开始狼吞虎咽,跟没吃过饭一样。

“慢点吃,别噎着了,多喝点水。”

李明轩帮叶梓潼擦拭着嘴,无奈的笑了笑。

那一晚他们玩的很尽兴,这是他们住院以来最高兴的一晚。不过噩耗总是会在人最幸福的时候传来,在那一晚过后差不多过了几天,叶梓潼病情突然恶化,很快就进了重症监护室,李明轩因为迟迟没有合适的心脏移植,情况也是越来越差。

叶梓潼进了重症监护室后,李明轩也是再也没见过他,但是他却时时刻刻担心着叶梓潼,每每见到叶梓潼的主治医师,他都会询问叶梓潼的情况。

叶梓潼也一直想着李明轩,他知道自己活不长了,他好想继续和他在一起。

叶梓潼在经过了一次又一次的抢救,最后还是在一个月后离开了世界,他再也不会痛了。

李明轩知道这个消息过后,不知为什么一滴眼泪也流不出来,他看着旁边空落落的病床,看着二人的合照,心中却是痛苦万分,但却流不出一滴眼泪,他的生活仍在继续,只是再也听不见叶梓潼的吵闹,晚上也再也不会有个人悄悄的钻进他的被窝,与他共眠。

“张女士,我们这边已经有了合适的心脏可以移植,如果你觉得可以的话,就在此处签个字,我们也好逐步开始准备移植手术了。”

医生的话让张敏十分高兴,自从李明轩生病以来,她好久没有这样笑过了,好久没有发自内心的开怀大笑了,她高兴地冲入了病房。

“轩轩,你可以手术啦!”

李明轩看着张敏,这本是一个应该高兴的消息,但是李明轩却感受不到任何欣喜,叶梓潼好像带走的不只是他的悲伤,叶梓潼好像带走了他所有的情绪,张敏见他没有任何反应,也是心疼的搂住了他。

“轩轩,妈妈知道,潼潼的离世给你带来了很大的打击,但是,潼潼也不想看到你这样啊,听话,不管是为了我,为了你,还是为了潼潼。”

李明轩还是什么都没说,但他抱住了张敏,就只是抱着,既没有大声宣泄,也没有泣不成声。

张敏的话好像真的起了作用,李明轩好像也渐渐接受了叶梓潼的离世,移植手术也很快准备完毕,眼看就要到了手术的日子。

手术进行的很顺利,所有医生都在为李明轩庆祝,庆祝他的新生,张敏更不用说,她早就激动的流出了泪水,她不停的感谢着主治医生,她感谢这世上的一切,她觉得他们是幸运的。

李明轩苏醒时,感受着这颗不属于他的心脏正在跳动,不知为何,这感觉是那么的熟悉,此时他突然想起了叶梓潼,他想起了曾经的一个夜晚,那是吃完烧烤后的一晚,他好像意识到了什么。

“李明轩,你看,外面的月亮好美呀。”

叶梓潼指着窗外,月光皎洁,照在房间里,仿佛给整个房间拢上了一层薄薄的纱。

“对啊,挺美的,出院后我带你晚上去看。”

“我觉得我可能是出不了院了。”

叶梓潼总是这样说,李明轩渐渐也习惯了,只把这当成了个玩笑。

“李明轩,我给你留了份礼物,你肯定喜欢。”

“礼物?什么礼物?”

“不告诉你,以后你就知道了。”

“对我来说,你一直在我身边就是最好的礼物了。”

李明轩温柔的看着叶梓潼。

“会的,我会一直陪着你,你在我也在,你活我也活。”

当时的李明轩并没有意识到这句话的含义,但现在他好像懂了,他好像也知道了叶梓潼送的礼物是什么,在这一刻,对叶梓潼所有的思念都不再被控制,他在叶梓潼走后第一次哭了出来。后来经过很多方法,他也终于确定了这颗心脏的主人,这是叶梓潼的心脏,他好像早就下定决心会将自己的心脏送给李明轩,他好像什么都知道,他知道烧烤会加重他的病情,李明轩内心十分自责,如果当时他态度再强硬一点,说不定就不一样了。

日子就这样过去了,李明轩带着叶梓潼的心脏度过了一年又一年。就这样到了35岁,既没有谈过女朋友,也没有想过结婚,每次有人问他为什么还没有对象,他都只会笑笑。

“我已经有爱人了,很爱,只是现在暂时还见不到而已,但他一直在我身边,从未走远过。”

这句话是他常说的。

故事到这里也就终止了。

“小朋友,这个故事怎么样?”

小男孩摸了摸下巴,好像也是感到了遗憾。

“叔叔,这个故事好精彩但又好遗憾啊。”

“对啊,遗憾啊。”

“叔叔,你叫什么名字啊?”

“李明轩。”

李明轩站起了身,转身便离开了,越走越远,消失在了小男孩眼前。

路上,李明轩拿出了曾经的照片,摸着叶梓潼的脸。

“潼潼,我已经记不清这是你离开的第几年了,我好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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