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态紧急,不出一炷香的时间,太医院千金科十名太医赶到宸王府,前后忙活了半个多时辰,在此期间,凌阳的脸色愈发苍白,不见半点好转,密密麻麻的汗珠在脸上纵横,打湿了如瀑青丝
君竹一直陪在榻边,一向运筹帷幄的她此时却显得有些局促和无措,她对生产方面的事一无所知,只能将微渺的希望寄托在这些太医身上,此时她恨自己的无能,两人的手紧紧相握,而凌阳的手却渐渐凉下去了,她能感觉的到
似乎是预料到自己命不久矣,凌阳在痛苦中睁开双眼,眼含泪水看向已经红了眼的君竹
凌阳大哥…最后一次这么叫你了,我走了,你要幸福,好好活着,也不必带我那份,做你自己,孑然一身
生命的哀钟在此刻敲响,钟声沉厚,悠悠地,传遍这偌大的宸王府,一声声,敲动人们的心弦。襁褓中的婴儿在一片死寂中发出暴雨般的啼哭,歌颂着母亲的伟大
君竹放声大哭,情绪在此刻崩溃,她紧紧握着凌阳冰凉的手不放,祈求奇迹的出现,祈祷这只是上天跟他们开的一个玩笑,然而她骗不了自己,凌阳走了
京城的上空又飘起了大雪,由缓至急,将她埋没。君天陌静静站在院子里,痴痴的望着产房,半个时辰,目光未移,最后却只等来太医们的一句
太医殿下节哀
他视线扫过脚边一张张悲切的面孔,一时难辨谁人真心,或许没有人罢,在这半个时辰里,死去的只有她的妻子
自那日起,宸王府再无喜事,坊间传闻二皇子是疯了,为一个女人守丧三年,戒酒戒肉,立誓终身不娶
君天陌他们说我疯了,我不在乎,我等你回来
他跪在陵墓边,摩挲着碑上的刻字:亡妻凌阳
七日后,皇家启灵,文武百官皆批麻孝,恭送先帝亡魂西去
次日,新帝登基,册封之礼与封后大典并行,君辞风身着玄色龙袍于皇祠跪拜先祖,上香祈福,又于宣政殿受太后陈云加冠授权,接国玺,立于殿外百阶之上,恭候他的发妻
这是君竹最隆重的一次装扮,不同寻常的是,这套凤服也以墨色为主衣领以金线作凤凰图,衣角一侧作竹林,拖尾绣翎羽,颈环长串佛珠、金圈,左腕戴金,右腕配银,青丝全部盘起,戴凤冠、金簪,流苏成对,朱唇半点,明眸皓齿,正款步而来
他眸中是明目张胆的爱意,他向她伸出了双手。直到纤纤玉手与之相握,他才如梦初醒般,终于相信自己已经娶她为妻,终于能与夫君的身份,爱她如娘,待她如子
帝后二人今日的朝服皆为黑金相配,是为悼念已故的父亲和挚友
她接过了皇后宝册和玉如意,与他并肩而立,昂首俯视朝臣
随着无双的一声“拜——”,朝臣齐齐作揖行跪拜大礼,高呼
“帝后万岁,神佑天泽,保我顺羲百年永昌!”
大礼过后,君竹迁至鸾和宫
云诗主子今日真美,这凤冠奴婢都舍不得给您摘
云诗由衷的赞美,给君竹换下厚重繁琐的朝服凤冠,整理好后小心挂在一面衣架上
君竹怎么会不美呢?可再美,有些人也看不到了
她失落的低下头,试图掩住眼中的泪水,喃喃道
君竹父亲说,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能看到我出嫁
她尝试去回想当年的事情,却发现记忆中的那个身影已经早已在不知不觉间被岁月冲刷地模糊了
身在其位,必谋其政,以后这责任,不知比今日的朝服重了几多倍
阳词主子以后就在宫中了吗?
这话是阳词问的,话里带了几分试探和惋惜,两年的朝夕相处,她自以为对这位主子有些了解,一个曾血染沙场的将军,实在难以屈服于这数米高的红墙绿瓦,她并不希望君竹为了爱情和家庭放弃自己的追求和事业
这个问题君竹也考虑过从前后宫的女人要么遣散出宫,要么留养宫中做个太妃或太嫔,况且有太后坐镇,也无需她操心,而她现在最主要的目的,一是查清凌阳的死,二是为攻灭西域做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