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竹颇有些诧异地抬眼看向刘先,似乎没想到此人能说出这番话来,又瞥了一眼跪伏在近前的王承
君竹王大人,瞧见了吗?下辈子多跟人家学学
此时宣政殿内鸦雀无声,连发丝掉落的动静都显得十分明显,文武百官们低着头,揣着手,大气都不敢喘,彼此之间的眼神交流也断了,恨不得自己现在立刻变成一根木头
君竹诸位叔伯都是我的长辈,在官场摸爬滚打多年,顺羲能拥今日盛景,诸位功不可没,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她扬了扬手里沉甸甸的折子
君竹今日给诸位提个醒,事不过三
话落,她收起了折子,站回了原来的位置,皇后向她投来赞许的目光,再转向众人时便换上了一副冷峻的面容,还隐隐蕴着怒气
皇后来人呐,王承以下犯上,勾结外党,贪污无数,即刻查抄府邸,拉出去乱棍打死
她说完,两名禁军提刀登堂,三两下便剥了王承的官服,将人架着拖了出去,人们这才惊然发觉,今日宣政殿内围了一圈禁军,一个个披坚执锐,可按常理讲,皇宫大内殿中是不准持刀剑觐见的
王承的好日子算是到头了,皇后才想起下边还跪着个刘先没有发落,自方才君竹论罪时她便留意到此人若加以修造应为可用之才,于是便询问君竹的意见
皇后阿执,你打算如何处置刘先?
君竹跟皇后的想法差不多,毕竟顺羲祖训以孝为先,之前也听闻此人名声不错,落得个孝子的称号,虽有些小贪,但待家中老母极好,勾当得来的钱财也多用于补贴家用,紧靠四品官员的俸禄养着一大家子确实吃紧了些
君竹刘先其人品质可贵,但不足抵过,将其全族流放边关两年,两年后待诏,复次考核通过后可继续为官
闻言,刘先感激地磕了三个响头,道
刘先罪臣谢天执公主厚恩,然则还有一不情之请
君竹边疆苦寒,你母亲年纪大了便暂养中原,不必随行,本宫自会照拂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回复,刘先竟控制不住情绪伏在地上呜呜地哭了起来
刘先公主大恩,罪臣没齿难忘,今后愿凭公主驱驰!
他哭完之后,将头顶的乌纱帽摘下恭敬置于地面,最后扣了一首,便黯然走出宣政殿
至此,人们也都看明白了,王承和刘先无论结局如何,其实都是杀鸡儆猴的手段,既给了贪官污吏一个震慑,告诉他们朝廷不聋不瞎,只是懒得跟你计较,同时也给那些心存最后一丝良知,浪子回头的人留了后路,让他们明白朝廷并非要置他们于死地,现在做出改变还来得及
诚然,此举是极其有效的
皇后对了,方才本宫说到哪了?七日后迎新帝登基
“娘娘英明,臣等恭迎新帝登基!”众人齐齐跪拜,异口同声
折腾了几日,君竹有些心力交瘁,不过令她欣慰的是今日早朝一切还算顺利,目的基本达成,内政安稳,则不畏外忧
她躺在公主府的摇椅上,仰望屋顶,一言不发,于她而言这便是最好的放松,然而,天意造化弄人,正当她以为一切都步入正轨向好的方向发展时,噩耗的脚步已然逼临门外
“咚咚咚—”
君竹进
阳词急慌慌的推门而入,面色焦急道
阳词不好了公主,宸王妃早产了
她倏然从躺椅上坐了起来,看向阳词的目光中有吃惊和懊悔
君竹怪我,我忘了…
她呢喃着
早在她远征南疆时,凌阳便被接回了宸王府,给她去信时提到自己已有三个月的身孕,二人虽未相见,但凌阳的来信中字里行间都流露着幸福,她也是真心希望小两口能安安稳稳过日子
后来回京处理老八的烂摊子,一时也无暇他顾,回想起那日凌阳在城楼上击鼓时微微隆起的小腹,算计着时间,那时也该有五个月了,她真是大意,这么长时间,即便是忙也该去看看她
她赶到宸王府时里面已经乱成一锅粥了,一盆盆冒着热气的清水被送进屋内,又是一盆盆血水被端了出来,君天陌正在产房外左右踟蹰等待,一见她来,君天陌快步迎上前来
君天陌弟妹,你可算来了,阳儿要见你
阳儿指的自然是此时正在产房内苦苦挣扎的凌阳,从这种爱称的转化中也得以看出这段时间夫妻二人的感情急速升温
她向屋内看了一眼,问
君竹我现在能进去吗?
得了准许,她便疾步向屋内走去,行至门前,一名婢女掀开门帘冲了出来,也顾不得利益尊卑,开口就问君天陌
婢女殿下,产婆问保大还是保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