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陈明桦和小鱼开车接上陈泰,驶向郊区一座偏僻的寺庙。
这庙虽然偏,但是建的还不错,叫明幸庙。
它是陈泰出资建的,平时没什么人来。
因为陈明桦不信这些,所以陈泰独自一人跪坐在明堂中央,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陈明桦突然自嘲一笑,问道。
陈明桦陈泰,有时候我真好奇,你拜的到底是什么,不,应该说你祭奠的到底是谁?
陈明桦是你那个因你而短命早死的女儿陈幸?还是因为你而死无全尸的明家人?
陈明桦啊?说话啊?
陈泰听着陈明桦的话,不可置信地缓缓回过头看着她,说道。
“你……你……”
陈明桦陈泰,你能不能说句实话,你到底是在透过我看谁啊,陈幸吗?还是被你害得家破人亡的明桦,啊?
陈明桦又或者说,你有没有一刻,哪怕一瞬间,只是单单的在看我,看我陈明桦这个人?
陈明桦我有时候时常怀疑,你对我这么好是因为你后悔,后悔你没能及时救下陈幸,让她在生日当天被你仇家所害,坠崖而死,车毁人亡。
陈明桦但也许,你又是因为觉得愧对明家全家,明正和跟你这么久,你因为跟他产生了分歧,怕日后他告诉警察你做的事,你竟然就杀了他,杀了他全家,一把火啊,全都没了,全都烧没了。
陈明桦陈泰你告诉我,回答我的问题,你到底在看谁?
陈明桦你到底在透过我看谁?
陈明桦将真相一憋就是二十四年,今日对峙之时,却没有太多的情绪波动,她没有歇斯底里的愤怒,也没有不可抑制的恨意,只是淡淡的,仿佛一切与她无关。
“或许吧。”
陈明桦或许?
陈明桦又是自嘲一笑,说道。
陈明桦或许,或许这个词用的好啊。
“那你呢?你又在看谁,看一个弑父仇人,还是一个父亲,又或者是一个不择手段的商人?”
陈明桦都有吧。
“你什么时候恢复的记忆?”
陈明桦我从来没失忆过。
陈明桦或许是老天开眼,我醒的时候你不知道在给谁打电话,说想要收养我,因为我跟陈幸一样大,也就是从那一天起,我演了整整二十四年的戏。
陈明桦其实我挺佩服你的陈泰,我演了这么久,有的时候我都会恍惚,甚至分不清我到底是在演,还是真的动了感情,好像其中真真假假,假假真真,都合在了一起。
“你说得对,这么多年了,我好像也分不清了,你好像已经不是陈幸的折影了,只是陈明桦。”
陈明桦听了,笑了笑,微微抬头望着透过窗户射进来阳光,随即看着陈泰说道。
陈明桦陈泰,自首吧。
陈明桦真的,我说真的,自首吧。
陈明桦你也不想到了下面陈幸不愿意见你吧,你该为你所做的一切赎罪了,陈泰。
陈泰没有回答陈明桦的问题,只是自顾自的问了一句。
“你恨我吗?”
陈明桦谈不上。
陈明桦恨又怎样,不恨又怎样?
陈明桦死人终究不会复生,恨也好,不恨也罢,其实说白了,都是人自己的执念而已。
陈明桦我以前以为我会恨你,恨得亲手用同样的方法杀了你,但是真到了这一天我才发现。
陈明桦我好像已经释然了,陈泰。
陈明桦真的,过往的一切我都不想再追溯了,谁对谁错,谁黑谁白,那些从前觉得重要的东西,现在看来毫无意义。
陈明桦一切都已经发生了,来不及改变了,既然结果已是定数,何苦为难自己,非要寻一个是非呢?
陈明桦没有用的,它改变不了结果。
陈明桦陈泰,做父女二十多年,真也好,假也好,总归我叫过你一声爸,今天我再叫你最后一次,从此咱们就再无关系了。
陈明桦至于你是不是去自首了,这是你个人选择了,我无权干涉。
“小桦,抱一下吧,我想我应该为见小幸做准备了。”
陈明桦闻言走过去,抱住了陈泰,拍了拍他的后背,说道。
陈明桦爸,再见,祝你一切顺利。
说完陈明桦松手,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去。
独留陈泰一人默默地盯着她,盯着她逐渐离去的身影。
陈明桦出来大殿的一瞬间,只觉得浑身一轻,好像过往都是一场梦,从现在起她谁不是,只是她自己。
这种感觉很奇妙,就好似先前人生,照在你身上的阳光都是不透心的一般,而现在陈明桦在那件事后,第一次觉得阳光又一次彻彻底底的照亮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