溺于海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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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许是个可悲的人，我失去了发表言论开口倾诉的自由，失去了观赏万物看清世间的权利，最后连自己也迷失在了爱里。” ——题记

(1)

微风吹拂，窗外枝繁叶茂的榕树上那成簇的树叶随风轻扫过玻璃窗，钻过枝叶间隙的阳光在窗边书桌的书页上投下星点般的光影。

讲台上，戴厚镜片眼镜发型地中海的教师正用电脑随机抽号找人回答问题。随着抽号结果出现，原本喧闹的课堂瞬间鸦雀无声:抽中了47号——也就是我。

“呃…是余倩笙的话，那就换一个同学吧。”

地中海有点尴尬，再次点击“随机抽号”键。

“嘻嘻…”“呃，是余倩笙的话那就换一个吧。”“哈哈哈”有几位同学小声模仿着地中海的话，但实际的嘲笑对象是我:

“难怪，是哑巴嘛，她能回答出什么?”

我侧头，假装什么也没听见似的望着窗外的发呆——听说那边有片蔚蓝的海。

(2)

余倩笙是我的同桌，也是我的初中同班同学。

她天生就不会说话，是所谓的“哑巴”。

这种先天性的身体缺陷是常会被拿来开玩笑的，因为特别，异于常人，这也成了被他人欺凌排挤的原因之一。

我曾亲眼见过，她在初二时的某天下午放学后，她被好几个同学锁在了教室里。当时已是寒冬，天黑的早，走廊与教室的电闸早已关闭。

余倩笙就一直被困在漆黑的教室里，待了近乎两个小时。

那天的我刚好去办公室与老师探讨问题，期间我去了趟洗手间，发现了那几名同学的恶行。

我愣着，一声不吭地看着他们作恶的过程，然后又默默离去。

回到办公室后，老师询问我教室内还有没有人，我鬼使神差地回了句:“没有人在教室，大家都回去了。”随后便收好书包离开了学校。

第二天早上，我便收到了余倩笙昨日被锁在教室锁到七点才被晚间巡查的保安发现的消息。

“哑巴就是哑巴，真可怜。”

“可不是么，甚至被困了也呼救不了呢——”

紧接着是一片刺耳猖狂的笑声。

我循声望去，是昨天将余倩笙锁住的那几位同学。

我在心中暗暗为她打抱不平，但我最终未说出真相。

于是这件事便不了了之，如此草率地结束了。

(3)

高二，盛夏。

我抱着一摞书穿梭在人群中，这是被几位同学“安排”命令的。

此时，上午最末尾的下课铃打响了，人群便发了疯似地向前，向饭堂奔去，而处于逆行的我感到不知所措。

果不其然，他们是故意的。

我脑海中又浮现出刚才那些话以及说话的人的丑恶嘴脸:

“余倩笙，你去把这些书搬去阅览室。”

“对，就现在。不慌，我们已经替你和看自习的老师说明情况了。”

“你直接走东侧楼梯那条路，更快。”

什么“已经说明情况”说不定待会回班后白板上“自习违纪”那栏就多个“余倩笙”；什么“那条路更快”，明明是那条路遇上的高年级“校霸”更多；什么“就现在”，还不是因为到了下课时间人流大——

全都是故意的。

我恨。这不公平。

可是，恨又如何?我早已失去了发表意见的权利。

世界本就是不公的。有的人怎么努力，却还是被他人抢去功劳;有的人权力无边，借权办事;有的人家世背景好，还去讽刺出身差的人…

怎么可能公平。

……

“撞到人不会道歉啊?”

我双眼涣散，盯着地面散乱的书籍出了神。

“喂，发什么愣，道歉啊!”

耳边的声音是那么咄咄逼人，将我从想象中拉回现实。

对不起。

我在心中默默地不停道歉。

可是他们能听见吗?

“道歉不会啊，你是哑巴吗?”那个学生恶狠狠地瞪着我，使劲推了我一把，“高二(9)班余倩笙是吧?等着瞧。”

说罢，她就一甩头离开在了楼梯口。

对不起。

(4)

“你一个人吗?”一位扎着高马尾，头上别着一个小猫发夹的女孩蹲在我身边，与我一起拾起洒落满地的书。

我微微点头，边捡书边打量起她:

额前有两片刘海，在脸颊侧边弯起自然的弧度;左侧的头发上别了个橘猫的发卡，高马尾下有几络碎发;精致的五官，红润的嘴唇;微笑时嘴角的两个酒窝……

不管从哪个角度看，她的仪表气质放在人群中都是鹤立鸡群。

她长得很眼熟，我好像常常见到她。

“我叫梁霂浕，是高三(7)班的。”她看出了我的心思，自我介绍了一番。

梁霂浕?传闻中集才华美貌与智慧于一身的传奇校花?

那倒难怪，每次光荣榜上都有姓名照片的尖子生，怎会不眼熟？

梁霂浕瞥了一眼我校服上的身份牌:“余倩笙……”

我有些许疑惑，歪歪头不解地看向她。

她沉思了一会儿，帮我捡起书，捧在怀里:“你是要把书送到哪吗?书太多了，我和你一起吧。”

感激之情涌上心头，我颔首。但那句“谢谢”始终未说出口。

梁霂浕瞟了眼空无一人的走廊:“你要搬到哪?”

我迟疑，朝她疯狂眨巴眼睛，略略摇头。

“你…不能说话?”她微微瞪大了双眼，有些许吃惊。听了她的猜测，我疯狂点头。

“……天生的吗…?”她试探性地问。我点头。

“以后，我陪着你。”

风起，吹动梁霂浕的发梢，不远处树叶飒飒作响。

那一刻，我仿佛看见了遥远的南边那片无际的海。

这便是我与梁霂浕的初识。

后来某天，我在想:

如果时间能定格于此，该多好。

(5)

晌午。

此时正值盛夏季节，正午时分的阳光更是猛烈。

我与梁霂浕一起在小道里散步，猛烈的阳光穿透树叶，照在她的脸上，使她的脸有些忽暗忽明。

画面一转，我与她坐在长椅上，肩并肩。

“快高考了，压力很大吧?”我在纸上写着。

她仰头灌了一口橙汁:“有点。”

“那…我会打扰你复习么?”我有些着急，飞速写下一行字。

她轻笑一声:“怕什么。”说完，又喝了口果汁。

我心中感叹不已:这就是学霸么。“哇，好有信心。”

梁霂浕看都没看纸，一眼就猜出我的心思，淡淡开口:

“哦，我保送。”然后将易拉罐中的橙汁饮尽，用力捏扁了罐子:“下个月的4号，我们一起去看海吧?”

看海…是南方的那片海么?我指了指南边，她点头。

我很快便答应了。

下个月的话，是6月了吧?

这是我和她认识一个多月以来第一次去玩呢。

(6)

五月下旬。

是我和她在一起的第11天。

“我们在一起吧。”

那天，梁霂浕望着我，拉住了我的右手。我也同样望着她。

她的眼睛很纯澈，似一方没有杂质的净水。她凝视着我，我凝视着她那含情脉脉的眼眸里映出的自己。

“…好。”我在她的手心上写道。

她笑了，我也盯着她那双眼睛笑了。

真是双好看的眼睛，宛若平静淡雅的大海。

我这么想着。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