截江
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一名身材高大的女子自江南踏江而来,江北有一女子一苇渡江,绣春刀抬起,就这么站在那儿。
她似乎是想要傻乎乎的一夫当关。
女子浅笑了一下。
手指抽出胭脂,却无力凑到唇边。
她只能光明正大的拦在江上。
然后她丢下胭脂,摸出一根翠绿的湘妃竹,胸口起伏不定,深深吸了一口烟。
对方的强势气机锁定了她,强弩之末的她擦去不知是鼻子还是嘴角的鲜血,绣春刀还未挥出就已脱手。
姜女神情淡漠,弹指一挥,瘦削的她后仰倒去,身躯倒滑出数十丈。
早已油尽灯枯的她,衣裳破碎,伤痕累累。
她理该是站不起来的,可她大概是靠着那一缕执念,拄刀站起。
摇摇晃晃的站起身后,仍没有半点惧意。
她杀过很多人,不怕杀人,也不怕被人杀。
她只是有点遗憾,到底是让那小丫头失望了。
她的视线早已模糊不清,但仍然睁大眼睛,仿佛见到了儿时的她。
睡觉喽,谁都吵不醒的春秋大梦。
齐楠颤抖着手将湘妃竹凑至唇边,缓缓合上双眼,恍惚间一个熟悉的嗓音响起,一只温暖的手掌覆在齐楠的额头,
“姐,对不起。”
齐楠笑了,不是幻觉啊,来人只是说了两句话,齐楠有如回光返照一般,伸出手拉住来人。
一句话很轻,轻的只有齐楠能听到,
“我来接你回家了,不许睡。”
另一句又很重,响彻云霄,
“你该死了,姜女。”
银光乍亮,陈楠怒气填胸,一把唐横刀竖斩而下。
此刀,名为两断。
一刀截江的两断,
一刀两断的两断,
天地交征,阴阳两断。
......
“你有压箱底的手段,我难道就没有?”陈楠背着虚弱的齐楠,步履蹒跚地走着。
齐楠勉强笑笑,疲惫地抱住陈楠,呼吸渐弱。
陈楠有些慌不择路,眼眶泛红:“别睡啊,马上就到家了。”
齐楠眼前模糊一片,上气不接下气,她的手无力的垂下,紧握的绣春刀也在此刻哐啷一声砸在地上,可还是提起一口气,以极其轻微的声音在陈楠耳边耳语:“姐什么情况自己最清楚不过了,没用的,别白费力气了。”
“闭嘴。”陈楠咬着牙吐出两个字,加快了脚步。
陈楠深一脚浅一脚地跑到一扇陌生的门外,顾不得身上的创伤,抬手叩响大门。
寂静一片,陈楠听着齐楠的喘息声,不顾一切的跪倒在地,
“求求您,救救她吧。”
依旧是死一般的寂静,但是伴随着吱呀一声,那扇厚重的大门一点点的挪开了。
陈楠忙不迭地背起奄奄一息的齐楠,手掌抵住大门挤了进去。
进去后陈楠轻车熟路的走到庭院中央的亭子,一句话也不说,径直跪倒在地。
坐在亭中的一位须发皆白的老人无奈的叹了口气:“你这小妮子,莫不是成心来为难老夫的?”
“陈楠不敢。”跪在地上的陈楠毕恭毕敬,“只是求您救救我的姐姐,陈楠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老者拈着胡须,笑而不语。
陈楠有些着急,老人伸手一点,齐楠的呼吸平稳了下来。
“治标不治本而已,”老人收回手,“仙门的术可不是那么容易祛除的。”
“连您也没有办法了吗?”陈楠不死心,死死的咬着嘴唇。
“嗯...怎么说呢,也不是无药可救。”老人的一句话令得陈楠喜出望外。
陈楠异常的急切,但仍然安静的听着老人的话。
“纵然是你血脉相连的姐姐,你可要想清楚了,这救她的代价是多么的大。”
陈楠没有丝毫犹豫,转过身朝着门外走去,临走前不忘回头看了一眼齐楠。
“去吧去吧,就说是老头子**请他们过来的。”老人像是想到了什么,补充道,“还有,把你的那个小徒弟也带过来。”
陈楠有些诧异,但是此刻也别无他法,喉咙里轻轻嗯了一声,撩起裙摆跑进村中。
......
陈楠抬起手,犹豫了许久,记挂着垂危的齐楠,她还是叩响了木门。
“请进。”一个温和醇厚的声音响起。
陈楠听到声音,身体有如雷击一般僵住,但很快,她吸了一口气,推门而入。
门内一张吱呀作响的躺椅,一个衣着泛白的青色儒衫的男人悠闲的躺在椅子上,手擎一卷书籍,缓缓翻着书页。
间或清风徐来,书页哗啦啦的翻动,男人也不恼,一页页将书翻回的同时呵呵笑着,
“清风不识字,何故乱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