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出事

　只是，林枫如果知道，这一趟鸡冠山之行会造成这么严重的后果，他宁可让陈岚再多压抑上一个月，总归高考近在咫尺，咬咬牙就过去了。

　　　可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

　　　半夜，林枫被砸门声吵醒，向来睡眠浅的人快速清醒，下了床前去开门。

　　　门外，林程穿戴整齐，表情凝重：“出事了个，赶快收拾下去医院。”

　　　一向稳重的林枫有那么一下脑子空白，眼睛瞪大些强迫自己冷静：“出什么事了？”

　　　“陈爸陈妈他们回程路上被一辆失控的货车撞下了桥，具体情况还不太确定，我们需要先尽快去——”林程刚到楼梯跟前就听咣咚一声，话音中断快速转身。

　　　林枫是轰然倒地，瘫软在房门口。

　　　林程一步冲过去，抓住林枫拖起来，这个弟弟从小就要强，不管任何事都会争个第一，想要做到的事情也绝对不会放弃。

　　　自己比他年长十五岁，可以说是看着这个弟弟长大。

　　　林程承认，突然看到林枫这样脑子都嗡的声，眼前人脸上毫无血色双手不断发抖，冷汗顺着鬓角就那么豆大的往下淌，瞪圆眼睛盯着自己却半天都没能发出声音。

　　　林程这才惊觉，林枫在痉挛。

　　　“林枫。”林程低吼声，抓住林枫的手用力搓揉，“冷静点，冷静点听见没有？马上就要高考前往你心心念念的城市，进入你梦想中的大学。从小到大，哥哥也从没把你当成不懂事的孩子看待，你一向都很坚强很理智，事情虽然不够明朗可也没有收到坏消息，那就证明一切都还有希望，你这是干什么？啊？”

　　　林枫快速闭上眼睛，努力调整自己状态，身上麻木感还在加剧想要动根本动不了，冷汗如雨很快浸透的睡衣。

　　　林程也不断在安抚他，双手在他身上不断搓揉。

　　　林枫总算好转，第一时间反手抓住林程的手腕：“去医院，现在就走，去医院。”

　　　林枫衣服都没换，穿着睡衣跟着林程到了医院。

　　　林爸林妈已经在这，看到两个儿子一块出现，林爸站在抢救室外没有动，不过表情十分凝重。

　　　张菲哭着上前，直接扑进林程怀里。

　　　林程下意识抱住，拍抚张菲作为安慰，视线都在抢救室外的那个红灯上，一时间，都是张菲压抑的哭声。

　　　林枫谁都没看，慢慢向抢救室靠近，最后停在两扇门前一动不动，身边的两只手死死攥成拳头，手背青筋都能看到。这都大半天过去了，林枫那惨白的脸都没缓和。

　　　张菲跟林程拉开些距离，头都没抬，声音很轻很小，似乎怕林枫听见：“送进医院的时候…送进来的时候你陈妈妈跟陈爸爸就已经没生命迹象了，岚岚…岚岚全身的骨头都碎了，已经进去快三个小时了。”

　　　在说到陈妈妈跟陈爸爸已经没有生命迹象，林程人都僵了，以至于半天脑子都处于空白状态没能说出一个字。

　　　犹记得，两天前的那个早上，还是自己给提着行李把那一家三口送下楼，看着她们欢天喜地的开车离开小区。

　　　林程说不上什么滋味，但是胸口堵得厉害，一阵阵恶心涌上来脸上也没了人色。

　　　“林程？林程？”张菲意识到，拖住林程，“别吓妈。”

　　　林程用力滚动喉咙，反手拖住张菲的手，艰难的扯了扯嘴角：“没事。”猩红的眼转向抢救室，他们谁都不敢保证陈岚能不能从那两扇门后活着出来。

　　　林程突然觉得呼吸很困难，他不敢想象，陈岚没了，自己弟弟会是什么样。

　　　…………

　　　重症监护室，林枫已经一周没去学校了，穿着防菌服守在病床前，每天合眼时间就那么两三个小时都不到，一双眼珠子布满血丝，脸上更是出现胡茬。

　　　隔上一会就用棉签帮插满管子的陈岚润润唇瓣，再用湿毛巾小心翼翼帮她擦擦，昨晚一切就靠在病床边的椅子上发呆，盯着昏迷中的陈岚看。

　　　这丫头，从刚会走路就跟在自己屁股后面，到后来梳着羊角辫挂着鼻涕哭的撕心裂肺跟自己一起进入幼儿园，后面是小学，再到坐着自己自行车进入初中高中，眼看就要一起高考，一起毕业，一起进入梦想中的大学。

　　　林枫眼泪涌出眼眶，永远都能让陈岚安心依靠的大男孩这一刻坚守的一切都彻底崩塌，轻轻摸索陈岚浮肿的手，那样的心疼跟不知所措，他只恨不能替陈岚躺在床上承受。

　　　眼泪根本控制不住，最后更是哭出了声，埋在陈岚病床前不再压抑选择放纵自己，以这样的方式表达自己也会害怕，也会软弱。

　　　病房外，本来要推门进去的人触电般缩回手，慢慢侧过身靠着墙没有再动，鼻子一酸眼眶变得通红，匆忙看向空旷走廊的尽头，几秒后抬手快速擦了把脸，转身向另一边离开。

　　　等抽了半盒烟林程才回来，换上无菌敷进了病房。

　　　林枫早已经恢复平静，不过扫了眼就继续忙手里工作，靠着昏睡的陈岚笑眯眯地说着什么，用湿棉签帮陈岚润唇。

　　　“睡了好几天了，你还真想这么一直睡下去呀，不想看见林枫哥哥吗？”故作调侃，将手里水杯放回去，又用温毛巾给陈岚擦身子，“大哥来看你了，他不知道是不是年纪大了，越来越啰嗦，你可快点醒来吧，不然我都要被烦死了。”

　　　“哎哎哎，过分了，当着我的面就这么说。”林程笑着反驳，绕到病床另一边，俯身靠近陈岚，眼眶不受控制红了些轻笑，“这丫头，向来不爱学习，这下好了，总算是有个名正言顺的理由可以不学了。”

　　　“别说她坏话，她能听见，会记仇的。”

　　　“随她记。”林程起身坐好开着玩笑，突然想到什么十分严肃看向林枫，“我跟学校申请了长假，今天就不走了在这替你，你该回去收拾一下好去学校复课，下周就要高考了。”

　　　“不考了。”毫不犹豫的三个字。

　　　林程眼睛颓然瞪大，蹭的坐起来：“疯了是不是？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当然知道。”林枫很平静，包裹着陈岚的手头都没抬，更是不在乎林程什么心情跟表情，声音很轻带着笑，“岚岚都还没醒，我哪里有心思参加什么高考？再说了，她注定要错过这次高考了，我不能说话不算话扔下她不管。”

　　　“她明年还能再考，不需要你牺牲自己的前程来陪。她现在这样我们所有人都不会放弃，不是只有你才行，你要做的是好好考试。”这是病房，林程不能发火，只能压抑着。

　　　林枫始终没什么大波动，手上还在轻轻柔柔动作，偶尔给陈岚擦擦出汗的地方。

　　　林枫做了最坏的打算，那就是陈岚也许这辈子都醒不来了。

　　　她没有办法陪自己一起高考，没有办法跟自己一起进入大学，更没有办法跟自己出现在一张毕业照上。

　　　林程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只能撑起来向前靠了靠：“林枫，你是男人吗？难道这么一件事就要将你彻底打倒？你想没想过，陈爸陈妈已经没了，陈岚以后只能依靠你了，你难道就要用这样的人生态度让她依靠？呵，那我真是替陈岚可悲，怎么会喜欢上你这么个没用的男人。”

　　　林枫没出声，但能感受到，情绪在剧烈波动。

　　　林程知道，自己的话对方听进去了，继续说：“越是这种时候你越不能认输，更要以最好的状态去参加高考取得最好的成绩，这种时候你不撑着她谁来撑？”

　　　林枫包裹着陈岚的手贴在自己唇瓣上，没有说话，眼泪却一发不可收拾。

　　　之后几天，林程替换了林枫守在陈岚病床前，重复着林枫之前每天都会做的事，动作很温柔充满耐心。

　　　张菲来医院替换，林程也确实需要回去充充电，再洗个澡换身干净的衣服。

　　　刚进门，漂亮的女人从二楼下来，穿着睡衣，瞥了眼林程有点不满：“有没有搞错，你都多少天没回家了？你到底把我跟这个家当成了什么？”

　　　林程没反驳，因为知道，一旦反驳肯定是没完没了的争吵，他现在特别累，一会儿还要去医院换张菲，摆了摆手就往楼上走。

　　　他的反应惹恼了李慧，冲上去：“林程，我再跟你说话呢，你现在宁可在医院守着那个不知道能不能醒来的废人也不愿意跟我说话陪陪我是吗？我到底还是不是你的女朋友？”歇斯底里的质问，李慧情绪有点失控，“你最好搞清楚了，医院里的那个是你弟弟喜欢的女孩子，你是大哥，难不成你还要跟你弟弟抢——啊。”一声惨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