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 与新朋友

“Harry Potter.”哈利没碰手帕，一抬头，在这样他没见过的美貌中不由腼腆起来。他局促地笑着，将手在那件松松垮垮的辨别不清颜色的深色裤子上擦了擦。他强自震惊下来，在几个平稳地呼吸中俨然觉得好了不少。

　　他重复了一遍。“我是哈利波特。”

　　梅洛伊的眼睫眨动了一下，那双像是油画的眼睛中像是掩藏着故事。她收回了手，也冲哈利笑，没什么他以为的嘲笑讥讽又或者高高在上的施舍意味的，——如果她真这么做，哈利想自己会拍下她的手来，然后带着假笑说我很好。他想他会的。

　　女孩的笑甚至是友好的。她没有收回手帕，哈利注意到那件版型漂亮优雅、整洁干净的半裙自然垂落，差一点就要和草丛接触了，但总留有一点空隙。

　　“你不需要吗？”女孩又问，加上了他的名字，“Potter？”

　　“叫我哈利就好。”他说，有点手足无措的感觉。眨了下眼，才后知后觉地感受到汗水流进眼睛的酸痛。

　　他想现在自己一定很狼狈，这么一想，自尊心又起来了，也越发在乎那个素未谋面的女孩的看待。

　　他差一点直直地对上那双像是有魔法般的蓝灿灿的眼睛。哈利发现女孩的头发颜色也是闪亮的，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她看起来整个人都是鲜艳的。

　　她叫什么名字？为什么来找我？哈利想。

　　女孩也恰恰开口。

　　“梅洛伊·沙菲克——我的名字，哈利。叫我梅洛伊就好。”她弯起眼睛笑，白皙的面容未施粉黛也美的惊人。她看起来活泼俊俏，像是爱里长大的孩子。

　　哈利胡乱地想完，在话音落下后的第三秒开口。“嗯——梅洛伊？找我有事吗？”

话一脱口，他又开始寻思自己是否说话不够礼貌，是否语气太重了，忧心忡忡又焦虑地想完。他安慰自己，想好一点，哈利，万一她是要和你做朋友呢？可是马上又有恶魔开始指责他，你看看你的态度、衣着，怎么配呢？

　　这不怪他自己，哈利明白。他只是孤单得太久，被欺负太久了，以至于对一点好意都要揣测来揣测去的。

　　梅洛伊也明白了个六分，她的笑声轻轻悄悄的，像是傍晚时耳语的故事，“找你必须要有事吗？”

　　哈利怔了一下，回答，“当然不是的。”

　　“那么，这就是回答了。”女孩在草地上踱步了两下，躲在荫蔽中转头冲哈利笑。“我是新近搬过来的你的邻居，梅洛伊·沙菲克。”

　　“我知道的。”哈利不明白地点头。翡翠绿的眼睛清澈而深色。他歪了歪头，“所以呢？”

　　“没有所以，我只是叙述了一个事实而已。”梅洛伊笑盈盈地说，朝他眨眼。“而另一个事实是，我想和你做朋友。怎么样？”

　　哈利涨红了脸，有点如在梦中之感，但是扎脚的杂草把他戳醒了。“好的。但是为什么？”他还是禁不住问道，这次是实在好奇。

　　“因为我喜欢你。”梅洛伊拍了下手，轻飘飘地说。哈利明白她说的“喜欢”指的是什么，但仍旧觉得由衷的高兴。

　　他于是也笑，刚要去握女孩伸出的手，一低头就看见自己被杂草划出细碎痕迹的脏兮兮的手，他这下冷静不了了，尴尬地朝梅洛伊笑笑，说。

　　“我想我得先去洗个手。”

　　“我不在乎这点。”梅洛伊倒是说，举了举还没收回去的手帕，“你可以用这个。或者实在愿意去洗个手也没关系，或许可以顺便洗洗脸？大热天属实熬人，不是吗？”

　　“你说的很对。”哈利笑一笑，没管草地的事情——事实上，他说过的，他前两天刚刚拔了一遍草，那已经足够干净了——赶忙跑去洗手洗脸了。

　　梅洛伊无聊地用脚尖在草地上画圈，她想起那本《百年孤独》，又想起新朋友哈利的事情。他——一个一眼看上去就知道营养不良并且家庭地位低下的男孩，究竟经历过什么？她想自己这行为的确冲动而自我，但假设是真的的话，她是绝不忍心的。她，哈，就让他们说她是烂好人嘲笑她去吧！梅洛伊想，她明白自己该走什么路，并且不在乎这些恶语。

梅洛伊没有等很久，哈利似乎是怕她等太久不耐烦，很快就回来了。男孩唇红齿白，俨然称得上是Good looking，他低着头向前走，将袖子放下来又挽上去，裤腿叠了好几层，勉勉强强耷拉在脚踝，露出下面一双破鞋，一抬头还可以看见被透明胶带缠好的眼镜，是肉眼可见的寒碜。

　　梅洛伊没对此有什么表示，她看见哈利走过来又一次伸出手，笑着说，“这次可以了吗？”

　　哈利也笑着回望，看起来确切轻松不少地说。“当然可以。小姐。”

　　梅洛伊因为这个称呼挑了下眉，但她没否认，她知道这是一种必要的自嘲和调侃——在没有过分扭曲一段关系之前它总是有用的，这可以缓解一定的心理压力和情绪。

　　——大概？

　　她和哈利握了手，彼此可以感受到手的力量和薄茧，这薄茧一个是因为积年累月的绘画练习和写字练习，一个是因为积年累月的劳作和辛苦。他们从前人生的十一年天差地别，但至少在这么一刻，他们是平等并且一样的。

　　梅洛伊和哈利对视一眼，不知道为什么但都不约而同地笑了。

　　“你笑什么？”梅洛伊忍不住——事实上是必要的缓解气氛——打趣道。

　　哈利也轻快地回复道。“你该先问问自己笑什么！”

　　梅洛伊朝他哼了一声，她注意到自己那和哈利的长辈冷礼貌地长谈许久的父母终于出来了，朝哈利挥挥手，雀跃道。“我父母来了。”

　　哈利点头，不免有点失落。但下一秒他怔忡地看着梅洛伊喊，“爸爸，妈妈，请快点！”

　　送客的人彼此尴尬笑笑，眼神一转注意到他们俩，不出意外地瞪了他一眼。原形毕露，他轻蔑地在内心笑，面上不吭声地低头——他不想让自己的好情绪败坏掉。

　　梅洛伊没走，就站在哈利的身边。女孩金灿的头发如同黄金一般闪耀着光泽，她蓝灿的眼睛比夏日浓重而高远的天空还要更鲜艳。哈利听她说，“向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的朋友——哈利·波特。”

　　他想，不知道为什么他好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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