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仙君可起身了?”门外传来一声问唤。
江无尘彻夜未眠,听这话立马站起,知道榜主许是归来了,便回了句:“稍等。”随后披衣出了门。
走道香气同昨日一样浓,来的却不是昨日的赋辞酒人,而是一个看不出年岁性别、身材高挑纤瘦的人。其面上戴着一块凶神恶煞的鬼神面具,但却掩盖不了来人的清冷贵气。
此人轻轻一笑,开口的声音却怪异无比。江无尘心道:“应是服下了换音丸。”
“仙君,一夜睡的可好?”
江无尘一笑:“很好,劳烦招待了。”
此人道:“不敢不敢。”随后一拱手,“小生櫆榜缚楼安人,见过仙君。”
江无尘回了一礼,笑道:“您客气了,让您亲自来此,折煞我了。”
缚楼安人侧身让开一条道:“仙君请随小生来。”
随后缚楼安人又是一礼,缓缓走在前面。江无尘隐隐驱动灵力——依旧灵脉空空,一丝灵力都没有了。
他心中叹了口气,怪不得走道香气这么浓,这倒是让他使什么法子都不管用了。
估计有个一炷香之时,走道戛然而止,两人面对着一堵墙。只见缚楼安人伸出戴了手套的手,在墙上画着什么,江无尘仔细看了看,一怔。
——櫆星八乱图。
这是上古年间勾陈大帝留在仙界的一份残图,江无尘有所涉猎,但第一次看见有人能把它画成如此精妙的。
这櫆榜着实不简单。
待缚楼安人手放下时,墙壁便分为几块,有规律地向内壁藏去。墙后是间暗室,风水摆放极为讲究,修筑精致,以屏风为界分为一内殿一外殿,三方屏上绣着三种星路图,玄妙气息内蕴,甚是诡秘。
缚楼安人敲了敲第二面屏风:“榜主,逐月仙君已带到。”
屏风后也是服下换音丸的声音:“进。”
内殿站着的人一看便是鹤立鸡群之态。虽然也带着面具,但竟让人暗暗觉得面具后的脸笑容可掬。
缚楼安人站至一边,江无尘冲榜主示了一礼:“榜主大人。”
榜主弯了弯身,算是回礼:“仙君莫要客气,唤我统櫆便好。”
江无尘在他面前坐下,嘴角噙着一抹笑:“不敢,榜主说笑了。”
统櫆笑出了声:仙君如此不给我面子,不太合适吧。”
江无尘道:“榜内戒律第一条便是——唤榜主名讳,杀无赦。”
统櫆有些惊讶,不仅拍手:“我真是小看仙君了,这过目不忘的本事着实厉害。”随后单手托腮,另一只戴手套的手在桌上敲了敲,眼神似乎在探究江无尘,想透过他的皮肉,仔细打量他的内心。
“也好。”他终究还是移开了目光,从旁边的书籍中挑出一本厚册,“仙君既然入了我这屋子,那便是自己人了——可有什么喜欢的称呼?”
统櫆沉吟片刻,道:“月轮可好?”
“便叫月轮吧。”江无尘说道。
两人都有些诧异。统櫆笑叹:“我与仙君,真是相见恨晚!”
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
江无尘也是一笑:“还真是。”
统櫆笑着,一边记下“月轮”二字于名册上,一边吩咐道:“你带月轮内官在四处走走看看,我这没什么事了。”
缚楼安人冲统櫆躬身行了一礼,对江无尘道:“月轮内官,请。”
不出半日,满都皆知櫆榜三巨头中再添一人——月轮内官。
满都皆惊。
夜中更定,呇都西郊。
屈沐云放下一卷信纸,开口问道:“疏桐,这是从哪来的。”
良疏桐正刺绣着,听罢抬眸一看:“走之前我收拾行装在柴房里找到的。”
屈沐云一怔:“你去柴房做甚。”
良疏桐双颊忽然一红:“想着郎君说以后很难回晋州了,我便去柴房装了些煤灰,做个念想。”
屈沐云摇头笑道:“你啊……”
良疏桐也笑了,垂眸继续绣着。
屈沐云也继续读着残页,轻轻拧着眉头,细细思索着这卷信页是何时被扔在柴房的。
这卷信页沾了大片脏水,外加陈年旧纸早已破烂,已经看不清楚内容。
只是落款处皆写着——“令纯。”
回忆顿时涌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