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媞好像是个笨孩子,会走路了却一直不会讲话,父母带着她和哥哥跟着熟人去了苏云这个城市。父母文化水平都不高,虽然户口本上两人都是初中文凭,但实际上父亲只上了几年小学,而母亲压根没上过,听母亲自己说起过,外公是个重男轻女的,家里一儿一女,凡事以舅舅为重,当年她母亲的二叔—菩媞的二外公,出了主意,自己愿意出一部分钱,和外公一起供母亲读书,可是被外公拒绝了,“女娃子读什么书,浪费那个钱做什么!”这事母亲记了好多年。为了没文化这事,他们两口子只能去找一些下苦劳力的工作,哥哥魏田则是被送到了一所民办学校。而菩媞,经常被一个人锁在家里,有次大家都出去了,突然想起来好像忘了锁门,于是父亲着急忙慌的要跑回家,怕这个小女儿给人贩子偷走了,任母亲怎么说,也不放心要回去看看。还好,什么事情也没出。就这样生活了一段时间,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父母就决定不去上班了,跟着认识的人一起收破烂,却也不是收废瓶子废纸板,而是收废衣服费鞋子,他们租了一间房子,和一片废场地,废场地用来堆收来的废鞋,废胶,房子用来住人。
菩媞不知道为什么,生性顽劣,最爱对着干,好像生病亏欠她的一样,十分闹腾,却一直不会说话,她喜欢跑到父亲的场地上玩,场地是泥地,泥地有一块地方放了胶皮,绿色的,一块一块的堆起来的,堆的像个宝塔一样凸起来,菩媞光着脚丫子爬到了最上面,欻地往下一滑,伴随着“啊————”的尖叫声,还有哭嚎声,她的脚丫子被胶皮下面的刀割烂了,大人们赶紧跑出来,好几个人抬着她,架着她的肩膀,捏着那滋滋往外渗血脚丫子上快掉下来的肉,想把她抬到附近的诊所,一路上,菩媞嚎个不停,大人们也慌的要死。好不容易到了诊所,医生涂涂抹抹的上了药,最后把孩子带了回去。菩媞因为腿脚不方便,消停了好一段时间。但是,菩媞好哭,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脚受伤了,她都哭,每天都要落下几滴眼泪,这一天才算完整,好像也是生了大病亏欠她的一样,没哭够仿佛是。妈妈嫌她闹腾,总是会把她丢给舅舅,舅舅说,菩媞是家里的哭神,好哭的要死,只会哇哇哇哇的叫。
后来长大了点,就不再抱在手里了。菩媞一个人在泥巴上跑来跑去,一会儿缠着妈妈,一会儿缠着爸爸,追着这个,撵着那个,时不时地哭一场。这天,爸妈都在干活,她们要把鞋底和鞋上面的布用鞋钩分开,因为值钱的只有那个鞋底,菩媞缠着爸妈想拉粑粑,他们丢不开手里的话,就让哥哥带着她去了,他们嘱咐哥哥盯着她点,别掉进去了。哥哥带她来到厕所,厕所是个木房子一样的,木板一块一块的,只有前面没有封起来,地上有个大坑,坑里有个大缸子,上面架了几块木板,魏田告诉妹妹:“自己蹲过去,好了叫我。”,菩媞想拉着他,但是哥哥要走开了,菩媞没拉住,蹲下去酿酿跄跄地摔进了坑里,哥哥被吓个半死,忙去叫大人,最后从坑里捞出了妹妹。到处都是一言难尽的味道,舅舅把她放在水龙头下,用水拼命的冲,菩媞就光溜溜的站在那里,即使都冲干净了,她还是能闻到那股臭烘烘的味道。大人们一边笑话她,一边问哥哥为什么不拉好她。不幸的是个夏天,粪坑的状况可想而知,幸运的也是夏天,水龙头的凉水也不会感冒,还有太阳照着她。哥哥也很委屈,“明明是她自己没站稳......”,当然,父母并没有过多的责备,他们的注意力,一直在嘲笑菩媞掉进粪坑这件事上,从那以后,十里八方的饭后谈资,总少不了菩媞掉进了粪坑,夹杂着父母的笑声。她的舅舅也总是会拿这件事来逗她,一开始,她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但说的人多了,她也意识到这是件丢脸的事了。所以当周边的老乡见着了菩媞,总是问她‘尾巴,茅屎的味道怎么样,哈哈哈哈......’的时候,菩媞总是会难为情的害羞跑开。渐渐地,这件事淡出了大人们的视野,菩媞照样活蹦乱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