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四诚偏头看向窗外,远处的沙丘泛起一层浅薄梦幻的柔和,天还没亮无数市民围观着尤莱湖边的祭台。
他们的眼神流露着好奇、期待甚至有一丝诡异的贪婪。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牧四诚借着刺眼的霓虹灯看到被普照的人们皮肤在一点点变得瓷青,透着暖黄色的光。
“牧先生,您可以出发了”中年男人毕恭毕敬的搀扶着牧四诚。
(猴子要出嫁喽!)
牧四诚垂眸,提着衣摆在男人的引导下出了楼层。
一条长长的白色拱桥从大厦前面一直贯穿尤莱半个湖面,服饰上镶嵌着某种如同金子却比它更亮的物质。
他闲庭信步,发冠随着脚下的动作而轻轻摇摆。
牧四诚皱眉,白柳可没说工具人要背着这么重的东西过桥,这不妥妥坑人嘛。
牧四诚生气。
牧四诚只敢想想。
牧四诚不敢表露出来。
他叹了口气,抬头望了望高楼,璀璨的灯火融化进夜色,他也期待着黎明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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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柳乘坐电梯直达大厦最高楼层,全方位透明玻璃可以看到尤莱城的全貌
他掀起眼皮,这里除了一座等身石雕其他的什么也没有。
石雕的脸部模糊不清,他的全身碎裂又仿佛被人简单拼凑起来,劣质而又多情。
它双手合十虔诚的放在没有心脏的胸口。
白柳走了过去,轻轻抚摸着它冰凉的脸颊。
神被封印在此,一个多情的灵魂无法和爱他的怪物共鸣……
白柳没有说话,就这么静静的打量着他。
“你会想办法来见我吗?谢塔……”
白柳说完,走到一面玻璃边,看着尤莱湖在暖光下泛起柔和的涟漪,波光粼粼的被微风推进,激荡着在祭台冰冷的石墙上留下痕迹。
高大的石像微微偏头,垂眸看着湖面,安静而又诡谲。
白柳勾唇一笑,眼底染上疲倦的暖意,他就静静的看着远处的沙丘,很久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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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颂仪帮楠琛整理着资料,就这么静静的听着他们憧憬着未来。
“等逃出去了,你想去干什么?”
“我想去给妈妈守坟,出来一次我发现我越来越想家了”
“俺还是要卖砂糖橘,到时候包块地种橘子树,结果请你们来吃嘞!”
“哈哈哈,那我想去给你的橘子代言,到时候大伙赚大钱,哈哈哈”
“我父母把我赶出来了,我能去你的橘子园里干活吗?陈爷爷”
“当然当然”一个年纪过百的老头笑的豪迈,脸上的皱纹更深了。
牧颂仪:“楠琛姐,你逃出去要干什么?”
楠琛一愣,随即笑着说:“我想去更大的城市打拼,考公务员,带着桐桐一起”
桐桐:“我以后想当个美妆博主,画很多被人夸赞的漂亮妆容”
“我长大想去学拳击,桐桐姐姐,女孩子可以打拳吗?”小女孩眨巴着亮晶晶的大眼。
桐桐抱着她,笑着说:“当然可以,女孩可以学拳击,男孩子也可以尝试跳芭蕾啊”
女孩得到了满意的答复,趴在桐桐肩头咯咯咯的笑。
洞里几百好人围坐在一起,在黑暗压抑的空间里,他们嘻嘻哈哈的谈论自己的未来。
他们不会困在方枘圆凿里,他们有于外界抗衡的勇气。
楠琛也跟着别人乐呵,转头问牧颂仪:“马上就要天亮了,你打算怎么出去。”
牧颂仪:“你还记得你没进来时尤莱城收容难民的前提是什么吗?”
没等楠琛回答,牧颂仪就自顾自的说:“他们要找一个婴儿验血”
“这是为什么呢?因为所有人诞生时都是没有感知的,他们好奇的打量着世界,没有任何思想”
“他们不受任何东西感染,他们唯一好奇的只是这个世界”
牧颂仪掀起眼皮:“这里没有任何看守卫,说明你们出不去,而外面的人也一定进不来,那你知道我是怎么进来的吗?”
楠琛被牧颂仪一点,茅塞顿开:“你从坐上列车开始就在好奇精神病院里的东西,你开始憧憬这里到底有什么样的乐子”
说到这儿楠琛又皱眉,正常人谁会觉得精神病院有趣而向往啊!
脑回路真奇怪……
牧颂仪在坐上列车开始,沿途看到很多对她来说很有意思的东西。
玻璃橱窗里一把落灰的电吉他,一个巨大的滑板公园,一个嵌在石头里的图书馆和商场中央的巨大雕像。
她没有因此停下,她的目光要比这些东西更长远。
她想,如果我到达了那个地方,我是不是会获得比这更赞的东西。
是回到家对着自己微笑的父母。
是一个巨大的橘子园。
是一张录取通知书。
是一把更赞的电吉他。
……
没有人能困住他们
他们期待黎明的曙光照耀贫瘠的山谷,他们每一次的反抗足以振聋发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