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车流迅疾,林陌寻开着车,时不时地从车内后视镜里看一眼后座上的人。
林知沐面无表情的看着窗外夜幕中飞速划过的建筑,路灯昏黄,今天的种种,她还没来得及反应,坐在车上,好不真切
她深吸了一口气,真希望……是做梦。想到这,她忽然顿了顿,以前在公司也是,多么希望那些伤痛是做梦,现在了,还是没认清,自嘲似的勾了唇角
林陌寻见此,开口道
“陌弦回来了,在家里 ”
林知沐顿了顿,眼中有了些许星光
“姐姐回来了?什么时候的事?”
“今天下午”看她有了些许变化,林陌寻心里微微舒了口气
林知沐点了点头,似是想到了什么
“哥,你手机借我用一下”
林陌寻将自己手机递了过去“密码3724”
林知沐没有说话,默默开了机,打开通话栏,刚想拨过去,一个电话打来,她顿了顿,有些疑惑,接通
“喂?您好,我是栾云平,知沐的师父……她现在在您那吗?”
栾云平那边酒刚醒没多久,听高峰说了来龙去脉就立马打了电话,这会儿声音还有些晕晕乎乎的
林知沐听到这声音,眼眶微红“师父,是我,知沐”
听到这话,栾云平顿时松了口气,继续道
“没事儿就行”
林知沐听到这声音已然带上了哭腔
“师父,我爸说他……”
没等她说完,栾云平像是已经猜出什么“没事儿师父在呢啊,别哭啊闺女,在哪边待几天,师父给你学校请个假,没事儿啊没事儿”
“嗯……”林知沐抹了抹眼泪,林陌寻听着身后的动静心里说不上来什么滋味儿,只是紧紧握着方向盘盯着前方
挂了电话,林知沐又给孟鹤堂拨了过去,报了平安,见林陌寻开车不方便,放在了副驾驶的座位上
她在后座上微微蜷起身子
亲者视如浮萍草芥安管沉浮,反倒是无缘相顾,承泽露
多可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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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看着坐在沙发上上的林陌弦林知沐轻唤了一声
林陌弦抬头,看着几年未见的人呆愣了一瞬,站起身,捧起那人的脸又揉了揉脑袋
“怎的这么瘦了”
看着人皱眉,林知沐笑呵呵的说道
“这不还长高了嘛”
“是,我们原来的小团子长高了,走,去吃饭”林陌弦拉着她的手上了二楼的餐桌,除了阿姨,宋元也在忙活着
“妈妈”林知沐喊了一声,宋元转过头,见着人一时间笑容满面
“沐沐来啦,过来让妈妈看看”
对着人一顿比划,又捏了捏她的的小脸
“长高了,也瘦了,跟你那个师父怎么样,他不给你吃饭吗这么瘦……”
林知沐被连环炮一样的关心问候弄得插不上嘴,只得检出一句道
“师父对我很好,每顿饭都荤素搭配,还会给我买好吃的,您就放心吧”
宋元听了这句才放下心来,几人又忙活着菜,一副其乐融融的景象。如果林廷胜没有回来的话。
这顿饭吃的并不算活络,加上今天的事情,饭桌上的气压低得令人胆寒
“陌弦回来了,公司里的事情该学着处理处理了,以后带带你妹妹”
林陌弦拿着筷子的手一顿,看了看林知沐,轻声应下。林知沐有一下没一下的夹着菜,权当没听见,扒拉几口米饭,筷子一放
“我吃饱了,您各位慢用”
转头进了房间,宋元慌着开口“这些就饱了?诶?”林廷胜撇了一眼,冷哼一声
“惯的毛病”
宋元瞪了他一眼,嗔怪道“吃饭呢你就非得提这档子事儿啊,沐沐都多瘦了,当初还非得送她进什么公司!”
“那我不是为了磨磨她的性子,不是为她好?!”
好好的一顿饭,由一家人的不欢而散告终。
屋里,林知沐静静地躺在床上发呆,房间没有开灯,只有别墅外栅栏上照明灯的光,听着外面声音愈来愈大的争吵声,林知沐用枕头捂紧了耳朵。
良久,门开了,一双手轻轻拍了拍她
“姐姐……”
林陌弦将她拉起来,顺了顺她的头发,然后在身后拿出了个塑料袋子
“呐,看看是什么”
林知沐的眼睫颤了颤,伸手解开袋子,是……糖葫芦。还是草莓的
“吃吧,我刚刚让司机出去买的”
林知沐觉得鼻子酸酸的,一整天下来,中午随便对付的,晚上又是这个样子,统共没吃多少,咬了几口,愈发又觉得委屈,眼泪顺着脸颊滑落,糖葫芦的糖衣和鲜草莓在嘴里甜的有些发腻。
混着眼泪,有种迷蒙的味道……
林陌弦看着哭得浑身颤抖的人儿,不知作何安慰,她明白,在父亲的教育方法里,并没有快乐二字,想与不想,选择,都不是他们自己可以决定的……
“姐……”林知沐抬头,原本白净的面庞挂着一颗颗晶莹的泪珠,通红的眼睛,像只破碎的小兽,好不可怜
“我想……说相声……
我想,找师父……”
林陌弦看着她,对上那双盈满控诉的眸子,眉头微微蹙起,移开目光,不愿再去看
“我想,回家……”
林陌弦心头猛然一震,回家,看着眼前抓着糖葫芦的人儿,与曾几何时重叠
“姐姐,我想回家!”那时她和哥哥牵着那个小身影,都曾以为,自己是最自由幸福的人。
“好……回家……”
…………
“行了,你也放宽心,没事儿啊”高峰轻拍着人的后背安慰道
“唉——”栾云平长叹一口气,将脸埋在手中,低着头,久久不语。
“你说,她爸爸图什么呢……成天折腾孩子”栾云平闷闷的说着。高峰拍打的手顿了顿,随即道:“还能图什么啊……图他家生意以后有人管呗”
拉着栾云平躺下,侧头看着
“天儿不早了,睡吧,明天再想咋办,今儿啊”前探着身子拉过被子盖在人身上“好好休息”
那晚,栾云平想起了刚见面时,林知沐问他的一个问题:
“我对你们好像没有任何利益可言”
“一定要利益吗?”
栾云平闭了眼。
原来,她在那时,就已经明白,她的生活,她的一切,都已与利益黏合在一起。自己那时的回答,忽然间变得不真实起来
……
我已经死去那么久,当骨骼重新生出血肉,变得鲜活,让我觉得自己还活着,依旧完整,且是个独立的人的时候。
你又要告诉我一切都是假的,我依旧是缥缈的孤魄,这无疑,比再次杀死我,更令我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