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谢陛下体恤。臣昨日游览天河,见驯鹿府上的仙童牵着一只仙鹿,在天河边一丝不苟地修理鹿角。那仙鹿通体银白,甚是可爱。只是头顶一缕黑色毛发,甚是醒目。
臣不解,问仙童:此鹿千万雪白一缕黑,坏了品相,何故如此认真?那仙童哈哈大笑,他说:长了一缕黑色毛发的白鹿就不是鹿了吗?沾了一滴墨水的白衣就不能遮体避寒了吗?白猫里混入了一只黑猫就不能捕鼠了吗?龙失了一片鳞便不能行云布雨了吗?
臣被仙童说的无言以对,回府后反复思索,夜不能寐。前三种臣听过见过,略有感悟。可最后一种臣实在不知。陛下乃六界唯一的应龙,可否为臣解惑:龙失了一片鳞还是不是龙?"
太已仙人果然老道!
润玉听后心有所感,威压散去。恍惚间,他看到一束光照在赶路人的前方,听到石头裂缝的声音。如此谆谆教诲,他即便是不理解也会心存感激,何况他是那么聪颖。他的父帝眼里只有旭凤,他的母神只会加害他,他的母亲还来不及爱他就死在他怀里。他没有老师,他的所有道理都来自省经阁冰凉的典籍,除了邝露给他的心灵慰藉和指引,他没有听过任何有温度的教导。
从没有仙告诉他神该如何做,天帝该如何当.....
而此刻,一位头发花白的仙人站在他面前,用他百世为人的经历和三朝元老的眼界,和蔼的告诉他什么叫真正的"清白"!纵使他心灵未能完全领会,他也要用语言告诉他他的感激。
他眼眶湿润了,眼尾微红。
他说:"自然是龙!"
“陛下圣明”
太死仙人深深一礼,然后缓缓直起身,脸上的褶子一挤,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甚是欣慰。可润玉偏偏听到了截然相反的四个字:孺子可教!
太已仙人一抖云袖,乘热打铁说道:"臣得道之前曾百世为人,共走过三十七个国家国土,经历五十一个朝代,见证六十八位帝王一生,为十九位皇帝立传,听说无数君主的传说。得道之后又做了十余万年的仙臣,辅佐三代天帝。臣未曾见过一位一生丰功伟绩、毫无错处的君主!
有的是年少莽撞,有的是中年糊涂,有的是晚年昏聩,有的则是一生都在犯错!功大于过就已经是顶顶好的评价了!
每位欲有作为帝王的一生都要唱一回红脸、白脸。有的运气好,可与可靠之人共唱,博得好名声。有的运气差些,红脸、白脸一人担,中途虽听些怨言,好歹结果是好的。有的运气更差些,唱完了白脸,红脸还没扮上人就叫阎王爷收走了。恰如农民辛苦犁了地,翻了土,却没来得及播种,秋日无果,白白在史书上留了骂名。
好在仙生漫长,无论白脸还是红脸,都有回环的余地。
陛下称自己罪孽深重,罄竹难书。臣只觉好笑,宛如听见人界商贾子弟怨叹经商太难,闭目塞听,充耳不闻门外冻死的乞丐、饿死的逃荒者、惨死的喊冤人。陛下可曾明白什么叫做罪孽深重、馨竹难书?
陛下不如翻翻省经阁的史册,看看我天界是怎么一步步走到今天的!从前天地间万物一块铁板,由神明主宰,无妖、无魔、无冥,神明各司其职,无战争,仙、人共享和平。
这世界是怎么一点一点划为如今的六界?我天界又是怎么逐渐沦落到连区区鸟族都敢另择君主的境地?
没有割地赔款之辱,未曾屠杀万千生灵,陛下就敢把这滔天罪名往自己身上揽?你置我天界至今为你尽心尽力的仙臣于何地?
太上老君知陛下修禁术,没日没夜地炼仙丹,以求滋补;岐黄仙君翻遍医书,尝遍百草,为你这莫名其妙的昏迷耗心耗力;武曲星君日夜巡视天界,密切注视下界五方动向,生怕妖、魔界两界借机趁火打劫;文曲星君夙兴夜寐,口水耗干,斡旋于多界代表,心力交瘁;老臣我一把年纪、头发花白,尤为陛下提着心。陛下怎敢如此抹黑自己?莫非陛下心里,我等皆是冥顽不灵的愚忠之臣?”
还是说,陛下心里只在乎自家人的评价,不论对和错、公正与偏颇,您都信!而我等外人,对您是歌颂还是指责皆无关轻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