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陛下,臣禀告之事涉及花界。"太巳仙人提及花界有意停了一下,观察润玉反应,见他面色如常才继续说道:"天魔大战以来,花界水镜有破碎之象,故派天兵驻守花界。昨日,武曲星君巡视花界驻军,发现花界有魔灵入侵之痕迹,遂封锁花界,彻查此事,发现此密信。"
太已仙人将密信交于润玉,继续说道:"武曲星君深知此事牵扯匪浅,故而连夜派人将此密信交于我,以便呈与陛下。"
密信落款是魔界北城王,收信方为海棠芳主。密信内容简短,字里行间暂无不妥之处。只是,天魔大战后,天帝曾下令花界众芳主不得与魔界私交。
润玉看完密信,面色一沉,问道:"武曲现在何处?"
"昨日事出,花界众仙情绪激动,武曲星君正在安抚。"
"此事,太已仙人怎么看?"
"臣愚钝,唯听圣命。"太已仙人腰一弯,礼数更加周全、谦卑。
润玉心下一悲,缓缓两步向他走去。他问他:"眼下,太已仙人也是不愿尽心了吗?"
在润玉心里,太已仙人与旁的仙臣不同。不光是因为他拥护自己即位,更是因为他是邝露的父亲。他知道,太已仙人的想法很大程度上就是邝露的想法。所以,他害怕了。刚刚,他明明从太已仙人的眼睛里看穿了他的心。
太已仙人明明是知道如何正确处理这封密信的,可他却以"愚钝"两字搪塞,只因他断定自己不会动花界,像父帝一样。所以他欲言又止,懒政怠政,对自己绝望而失望。润玉还记得起事之时,他与太已仙人畅谈六界未来,酣畅淋漓。他看得出,太已仙人圆滑之下是有雄心抱负的。不然,父帝当年也不会如此器重他,竟还动了与太已府联姻的念头。
可太巳仙人却沉默了。他再次举起了圆滑的大旗,缩回了温暖的假面。会不会,邝露也是一样,对他失望至极。只是,她伪装的更好,心更善良些.....
她追随的一直是"飞龙在天"的夜神,不是这样满目疮瘦的他。
可他不是他们想的那样,他没有如他父帝一般!他百口莫辩,也无力争辩。到底是他错了开始,酿了苦果。纵不甘,也认!皎皎者易污。白衣上的泥点子醒目,也不可去。他只求若有来世,莫着白衣,活的轻松自在些。
他强力支撑自己,吩咐道:"传本座令:海棠芳主知法犯法,屡教不改,剔仙骨,永不录用。牡丹芳主御下不严,罚俸万年,于寒潭面壁思过百年。百花令暂由天界原草上神执掌。武曲星君从旁协助,如有反抗者,格杀勿论!"
原草上神,乃人界修仙者,得道之前曾三世为皇家花匠,七世为草木药师。由他来料理花界花草,必定得心应手。
润玉吩咐完最后一句,背过身去,无力地说道:"太已仙人退下吧。"
他暗笑自己真是越来越敏感、脆弱了,竟还流了泪。明明邝露的面都没有见到.....他刚刚又看到太已仙人震惊的眼神儿了,估计,邝露听到他如此"狠心"的决定,也会这般吃惊的。
太已仙人的确惊到了,但却不是为了天帝的狠心。他没有离去,而是深深一礼,说道:"陛下!老臣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天地日月本不全,陛下何必如此苛责自己?"
润玉一惊,缓缓回头。他看着太已仙人坚毅的目光,一道金光照进了心里。他的那滴泪,不知不觉中融入了璇玑宫的尘埃里。
他说:"本座罪孽深重,馨竹难书,何来苛责?如今还站在这里,都是种不知悔改。"
他的声音如他的脚步那样缓,心也是一样的。他觉得他的心里住着两种念头,一个疯狂认错,无下限的逼迫自己赎罪;一个叫嚣无罪,不甘心为万人所指,要他随妄念沉沦,灭天理,存私欲。他称前者为残存的良知,后者为龙性里的残忍自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