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1——鑽戒
我終於在第三根電線杆後面停了下來
我其實很清楚他早就發現我了，或許他也只是覺得一個人類對他構不成什麼威脅罷了
想到這兒我有些惱火，白浪費了一小時七分鐘
餘光突然瞟到街邊有一位男士正在向一位女士求婚。注意力瞬間被吸引過去，在這個早已淪陷的城市里，普通人類的愛情實在太難得了
那位女士顫抖著將手遞過去
瞳孔猛地驟縮，但是已經來不及了
…
巨響過後
我掏出手帕，擦乾淨了臉上還帶著溫度的血液
這座城市隨時都會有命案發生，我早該習慣的
但是這樣看著一對剛要修成正果的新人在眼前被炸開並四分五裂什麼的…
默默在胸前畫一道十字
我突然看見了那枚戒指，它滾落到了我的腳邊
看著尚未凝固的新鮮血液，心裏有些發怵
“真是深情啊”
身後冷不丁傳來聲音，我幾乎是跳了起來
“先生，我好像說過請您別突然出現...”
“那是我的自由吧，你個人類管得著麽”
“…”
他抹去臉上同樣因為剛才的爆炸而粘上的血液並露出了他那一貫欠揍的笑意
“幹嘛那樣看著我？覺得惋惜嗎？”
我沒說話，看著他把掉落在地的鑽戒撿了起來
“把感情就寄託在一個物件上，有夠蠢的”
他隨意地將鑽戒放置在了被炸開的玻璃櫥窗內
我下意識想到了自己種的那一大片玫瑰，他是知道的，我種那些玫瑰是為了什麼
所以他也是在說我蠢
不過想來，在他眼裏或許所有人類都是白痴吧
No.2——貓
算起來，這是我第七天看見這隻貓了
毛髮是純黑色的。有好幾次我看著它在院子的圍牆上面，一個沒留神就給玫瑰澆多了水
貓的眼睛有點像翡翠，是墨綠色
但是怎麼說呢，不太明亮，是渾濁的
現在我仰著頭，夕陽的暖光撒在它黑色的毛髮上，居然讓我有那麽一瞬間想到了天使
“要進來嗎？”
貓沒有迴應我，坐下來，打了個哈欠
可能我這棟房子離市中心遠些，比較安靜而已
如果直接趕這傢伙走，它肯定是活不長的
我收起了花灑，貓卻一下子撲了下來
它不偏不倚落在了那堆被掃在一起掉落的玫瑰花瓣上，掀起了無數枯萎的花瓣和水珠
我或許本應該是生氣的，但是這隻貓
實在是很像一幅畫
在我出神之時它過來用腦袋蹭了蹭腳踝，隨即優雅地重新跳上圍牆，不見了
有點離奇
但是荒謬的事經歷多了，也是能習慣的
硬著頭皮重新去收拾那堆花瓣，掃帚卻觸到了一枚硬物，我附身將那東西拾起來
看到那東西的瞬間，大腦一片空白。這是枚有著已經凝固的血液的鑽戒
…
“這東西怎麼到你手上了？”
“先生？您今天回來的…挺早”
“別那樣叫我，還有，回答問題”
要怎麼說？一隻貓帶過來了幾日前偶然看見的一枚鑽戒？還是說只是一個意外？
還有，不說敬語，難道要直接叫名字嗎？
對存在了兩千年的非生命體直呼名諱…
“先...羅特先生，這鑽戒是隻貓帶到院子裏的”
話說出口我都覺得自己瘋了
“這樣啊，那你現在準備怎麼處理？”
張嘴，卻發不出聲音，或許是他瘋了
“要不你明天去墓園看親人的時候順便找找吧，這種事也不算什麼”
噢，當然了，他不是人類
這種事情對他來說當然不算什麼了
包括死亡，也是合情合理的
No.3——死亡
清晨我去了墓園，來這裏也純屬碰運氣，畢竟這座城市普通人隨時都可能喪命，別說收屍了
墓園中的墓碑不多，還有很多是沒有刻碑的
突然的，我又看見了那隻黑貓
它側躺在兩個土堆之間，但是身體已經僵硬了
沉默過後，我基本確定了這兩個土堆就是前些天那對在我眼前死去的年輕人。這隻貓或許是他們的寵物，現在陪他們走了
貓的頭上和旁邊的石頭上都有血跡，看來是它認出主人後自己撞上去去見主人了
沒有墓碑，更沒有刻字
但如果是寵物，尤其是貓這種靈性的動物肯定是能認清自己的主人的吧，不論何時
我將鑽戒和貓葬在了他們旁邊
兩個遺憾，兩份感情
安葬好這兩份沉重的東西後，天開始降雨了
...
“今天也這麽久嗎？”
頭頂的雨突然停了。他撐著傘遮住了我，看著姐姐和爺爺的墓碑再度開口：
“你覺得她用命救你是讓你糟蹋自己的？”
良久，我放下懷裏的那束白玫瑰站起了身
“話說回來為什麼還去白白送死啊，真是...”
“如果說，”我打斷了他的話，
“您也是人類，您也會一樣愚蠢的”
低頭擰掉了裙角的水
“我不是貓，但是我能理解貓的感情”
“但是您是沒有生命的，當然會這樣認為了”
“也只能這樣認為了”
第壹章.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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