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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年前,明德六年,北境之上,檀州。
那里是燕云十六州的极北之地,也是北离国土上最北边的地方。
那里每一年的冬天都格外的冷,厚厚的雪已经没过了膝盖。
王令瑶自小就长在南边,但是自从跟着父母来这里之后,每一年的冬天,年幼的她总是要被冻伤好几回。
她很想回到她记忆中的地方。
那里是国朝的帝都,天启。
天启虽然每一年也很冷,但是比起檀州来,却要好的多,至少每一年的这个时候,她都不必受这样的罪。
“阿娘,我不喜欢这里。”
侯府内,小小的令瑶被母亲放在床上,细细的涂着冻伤药。
令瑶的手上已经被冻得有了很多的伤,王夫人看着心疼,实在不忍女儿受这样的罪,便在房中烧了炭火,甚至还花了不少钱,从天启城的毓秀坊中定制了好些衣服,为的就是防止女儿被冻伤。
令瑶是个好动的性子,平日总喜欢往外跑,尤其是到了冬日里,她每回出去都要蹭的一身湿回来才肯罢休。但她毕竟年幼,身子耐不住寒,等到了第二日的时候,她又会一如既往地起了高烧,手上也多了许多大大小小的冻伤。
也正是因为如此,家里总是会备好很多伤药。
“瑶瑶乖,忍耐一下就好了。”
王夫人是个很温柔的人,一如她的名字。
她是清河崔氏之女,闺名叫崔婉音。
她的丈夫襄阳侯是曾经跟随明德帝的从龙功臣,亦是支持明德帝登上皇位的最大支持者之一。
只要有他在,便是雷梦杀等人都会黯然失色,唯一能与之并肩的,只有琅琊王萧若风,以及琅琊王氏江左房的王焕。
“阿娘,咱们什么时候离开这里啊?瑶瑶不喜欢这里。”令瑶又说。
这里实在是太冷了,令瑶只有三岁,根本耐不住这里的寒冷。
“阿娘也不知道啊……”
说话间,王夫人的眉宇间闪过一丝惆怅。
她当然知道女儿不喜欢这里。
可她能有什么办法?
他们家毕竟不是琅琊王,明德帝自然也不会将侯爷当做手足来看。
他们一家毕竟是臣,就算顾念当年的从龙之功,但明德帝却忌惮他们家位高权重,所以在继位后的第六年便将他们一家遣到檀州来,为他镇守北境。
若是侯爷在就好了。他若是在的话,必定会哄得住令瑶。
但是今日,他要见客。
岭南温家的人来了。来的是家主温壶酒的长子温建和他的夫人。
不,或许不该说他是岭南温家的人了。
自从他入朝为官之后,温家便已将他的名字从族谱上移除,他就算是姓温,但也已经不是岭南温家的人了。
但他的夫人却是姓王,是琅琊王氏的女儿,王焕的妹妹。
按照辈分,温夫人得唤侯爷一句堂兄。
“也不知你爹爹如何了。”王夫人道,“今日你姑姑和姑父带着你表姐来了,你若是见了她,一定会很喜欢的。只可惜你哥哥姐姐们今日都出去了,得晚上才能回来呢。”
襄阳侯的长子王令松,俊秀英武,白衣银枪,不但是一员屡经血战的少年将军,也是京城所有贵女的梦中情人;次子王令柏,力大无穷,最是喜欢抱着令瑶在庭院中玩耍;三子王令枫才十岁,却能双臂开弓,箭无虚发。
长女王令珂温柔娴静,才华斐然,连嫁衣都已经备好;次女令玥机灵爱笑;幼女令瑶虽年幼,却也娇憨可爱。
婢女从门外进来,立于帐子外,行礼道:“夫人,饭菜都以备齐,侯爷请您过去呢。”
时值午膳时分,天边已乌云滚滚,似乎是要下雪的样子,王夫人不敢耽搁,忙指挥贴身婢女将令瑶的狐裘拿来,自己则匆匆将药涂完,为她穿戴整齐便抱着女儿去了正厅。
但令她意外的是,温建不仅带了温夫人,还带了林姨娘。
素闻他宠妾灭妻,以致家宅不宁,从前王夫人还不信,现在看来,确实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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