谨以此文,纪念我的童年,那是一段小有遗憾的悲哀时光。
“别出声。”莱诺低声对亚瑟说道,一边从背包里掏出绳索,一边淡淡瞥了他一眼。
那种眼神,如同是看向一个早就失去生命特征的实验品,淡漠地开玩笑说“别诈尸”一般,令他感到反胃。
他将绳索缠绕在少年手腕上,亚瑟也不躲,轻蔑地俯视着男人把自己绑得紧实。他看得出来,莱诺打的结,是一种特殊的死结,愈是挣扎,愈是解不开。
凉飕飕的风吹拂过他金黄的卷发,使后者在湿冷的空气中微微颤抖着。海面起起伏伏,似一大块暗蓝色的绸缎,隐匿中透着微光。帆船躲在这块绸缎的折皱里,悄声远行。
亚瑟抬起眼眸,恍惚地扫视了下四周:这是一艘小型的双桅帆船,自己躺在船舱里,前面隐约能看到舵手的背影。周遭不过一片茫茫的海域——看来这艘帆船速度不慢,只能在左后方模糊地看见货轮的一个远影。
舵手的背影……怎么如此熟悉?似是某个与他相处甚久的人……一个名字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
安……安德森?
这个名字令他不寒而栗。即使早就见过反水的熟人,此刻再见时却增加了些不安与慌张。他自然知晓人心善变,世事难料,但当下心里却生出些许的悲哀——不过是人类愚昧的情感罢了。
“亚瑟,你可是我们的福星!”
“孩子,这次又满载而归了,你真的是幸运儿欸!”
“你这福气,不知道我们几辈子都修不来的哦!”
“亚瑟,你……”
……
六年间杂乱的记忆一并涌来,安德森夸赞的话语如尖刀般刺向他,是锥心的痛。他试图在海风中送走这些难捱的回忆,可它们就像阴影一样,拂去还来,逃不掉分寸。
一阵猛烈的海风吹过,冷空气钻入亚瑟的衣袖中,令他不禁打了个寒颤,纷乱的思绪就此被抛到一边。
“呦,”莱诺跟安德森打趣道,“好久不见嘛。”
先前以安德森的家人被绑架为由要挟他的人,正是莱诺。在他们上船的一霎,安德森就认出了他,冷血动物般的目光在他与亚瑟之间游离着。
亚瑟睨着安德森,嘴角冷漠地下垂,看不出丝毫表情。他不需要考虑用怎样一副面孔去面对安德森,因为此时,他们俩之间的瓜葛就只剩下了交易关系——一个人是交易的一方,另一个则是被交易的货物。
只见安德森表情变得十分微妙,凝重中挟着迟疑。
“是啊。”他的两片嘴唇不自然地张合,喉头哽咽了半天也只吐出了这两个字。
莱诺挑了挑眉,不再说话,默默将捆绑亚瑟的绳索松了松。这一举动引起了亚瑟的反感,他在大陆的六年里,最讨厌的就是伪善之人的面容。
随后,莱诺把电报机从行李箱里搬出来,“嗒嗒”声中发了一条电报。
毕了,他转身抓起亚瑟的手腕,凝神细细查看着其上的暗红色血点,眉头拧了起来。
“你看到是谁给你注射了药物吗?”一阵沉默后,他开口问道。
亚瑟抬眼看着他,不留有丝毫畏惧:“没有。”
他怎么可能会认错那只骨节分明的手,可就算认出了也没有理由让眼前的人知道这条信息。毕竟,他可不是什么友军。
闻言,莱诺没有半点犹豫,扯着亚瑟的领子质问道:“是谁?”
亚瑟冷冷地望着他,不发一语,但稚嫩的手仍在颤抖。
莱诺嘴角一咧,冰凉的刀子抵住了亚瑟的脖颈,随着力度的加大,表皮被划破,渗出细小的血珠。
可亚瑟就像感觉不到害怕似的,昂着头露出一抹不屑的笑容。他自然是知道莱诺不敢把自己怎么样的,可他既然这么逼迫自己,就不如让他慌张一番。
“还能……”他薄唇轻启,似笑非笑地盯着莱诺,“是谁?”
“啧。”莱诺松开了尖刀,用手帕擦拭掉血迹,再插入腰间。手帕上的血渍似一支红色的针,又似白鸽身上的一道细小的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