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郑号锡预想中的声嘶力竭都没有发生,方桥接过手机时,只淡淡扫了一眼,见来电的是许亦聪,面无表情地挂断,顺便关机了才还给郑号锡。
“我靠了,方桥?”
她无视郑号锡的不可思议,继续往家走,没几步郑号锡就追上来。
“分手好歹说一声吧…”
“说什么?我们又没在一起过。”
过于冷漠的话出口,连她自己也不可置否地怔住一瞬,是啊,他们就没在一起过,没有应该说再见的正当名分,更没有鲜花气球堆砌的盛大告白。
他们有的只是,在初五的饺子馆里,两盘凉透的饺子。
被郑号锡喋喋不休地念叨了一路,眼看到家他也终于放弃,落在方桥单薄的肩膀上的目光也只剩无奈惋惜。
她刚想摆摆手,示意郑号锡自己到家了,可余光却扫到单元楼门口的信箱上,整齐排列的住户信箱只有一个格外突出,被紧紧塞满了信件——是她的。
她眸光微动,走上前,抽出能够塞满信箱的大笔信件,无一例外的寄信人,都是苍劲有力的许亦聪三字。
在那个瞬间,晃动的瞳孔,方桥失去了常年冷静自持的理智,她被许亦聪真挚又热诚的情感击打的溃散一片。
郑号锡喊了她几遍都没有反应,赶过来时她就这样捧着一厚摞信愣神。
“方桥?”
“……”
“把这个给许亦聪,告诉他不要写了。”
她将那些信交给郑号锡让他转交,睫毛鸦羽般颤了颤,低头间眼里只剩玻璃般冰冷残酷,蓄有整个严冬都抵挡不过的凛冽,近乎残忍的东西。
方桥转身,沉默地走上楼梯。
活着二十几年,她也终于练就了面无表情地流泪的本领。
-
夏绿浮动着光斑,能听见街头便利店老式电扇笨拙的嗡嗡声,凛冬随着一切消散,趋于平静。
方桥搬了新家,又换了新的手机,生活照常上下班,偶尔和朋友聚餐喝酒,通常喝到脸颊红红地回家。
夏日的蝉鸣不绝于耳,方桥坐在有空调有电脑的网吧里,看着窗外一圈圈席卷翻涌的热浪打在窗户上又消散,而她享受着自己的周末假期,好不快活。
忽然手机铃声响起,方桥正在打怪,不耐烦地拿起手机。
一通跨越大半年时差的电话。
来电显示的是一串熟记到烂在心里的号码,她对着号码出神,没注意到电脑屏幕上自己操作的角色已死亡。
她想起来,自己刚换了新手机,就忘记把他的号码再次拉黑了。
铃声响了三十几秒,方桥还没来得及考虑要不要接,对方第二通就打了进来,方桥神色微怔,还是按下了接通键。
“方桥,你为什么拉黑我?”
这句询问,从岁岁爆竹的寒冬一直跨越到赫赫炎炎的盛夏,才终于有机会问出口,过程中是无数遍冰冷的机械音回答着,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
半年之后,许亦聪再度念她的名字,轻到下一秒几乎就会消失。
压在喉咙里,痒得难受。
“知道被拉黑了,为什么还一直打?”
方桥用力地捏住手机放在耳边,用力到指节发白,耳廓都被磨得微微发红。
两句问话过后,许亦聪没再说话,却也没挂断电话,他们两人安静地,无声地,隔着手机仿佛也能窥见对方的模样,她似乎见到许亦聪泫然若泣地握着手机,盯着地板愣神的模样。
沉默许久,他说。
“见一面吧,好吗?”
挂断电话,方桥坐在酒吧的椅子里,迟来的悲恸潮水般袭来,方桥终于有了和许亦聪分开的实感。
该怎么去形容?仿佛被一把匕首毫无预兆地刺入心脏的痛感。
-
Mint许亦聪不知道方桥换了手机。
Mint他只是一直打,明知打不通,依旧固执地对着那个号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