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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闲言轶事

虹七:浮生梦

坊间传闻,魔教近日得了一秘宝。

“上回书说到,这冰玉琉璃可解世间百毒,还得是要在天池旁足足吸收九九八十一日的日月精华方可开出一朵小花。可恰好就是这百年一见的冰玉琉璃,也在前几天被那个劳什子魔教夺去咯。”话到情激处,说书人愤恨不平地偏头捶桌。

身着明黄护甲碧青衣袍的翩翩公子头发被珠冠高高束起,手中撑开一折扇,半掩笑意穿行人群中落座于说书台前,轻轻抿一口茶。

听着玄乎其玄的故事,群众不禁对台上的说书先生抛出质疑。

“真有这么件事?老谢你可别诓人,那魔头的顽疾大家伙都知道得一清二楚的。要是早有这什么冰玉琉璃,别说是月魔花了,那还至于闹的江湖人心惶惶的吗。”

“我骗你们作甚!”说书人气上心头,“我可是冒着生命危险用我这双眼睛看到的!清清楚楚,琉璃跟个玻璃样还在魔教摆着呢!”

落雪飘至茶盏,融于热茶腾出的雾气中。

那公子敛眸不语,起身离了座,与人声鼎沸渐行渐远。

当真是有趣得打紧,在魔教混了这么久,冰玉琉璃他可从没听过一丁点风声。黑心虎那个老顽固也不像是吝啬这点珍宝的样子。

能解百毒…哈。

他叹气,轻轻摇了摇头。

“哪来的荒唐玩笑。”

张家界。

天地间染上烈焰般赤霞燎原。万里无云,金灿灿的日光洒满大地。落日余晖与山峦起舞,轮转在水波荡漾中。

一赤发少年于瀑布溪流中嬉戏,百鸟和鸣,万兽奔腾,展开一幅绮丽的画卷。身旁伴随着的是憨态可掬的四蹄灵兽——麒麟。

那少年年方十六,剑眉星目,赤发束着白色丝带,一身雪白绸缎宽松练功服。腰间束一条黄绫长穗绦,正运转真气击水落花。瞥了眼天空愣神,随后转身一跃,稳稳当当坐在麒麟背上。

“麒麟,赶快点,再晚回去要挨爹骂了!”

余晖只留下他渐行渐远的背影。

玉蟾宫。

少女正值豆蔻年华,淡蓝长发挽起高髻,珠钗点缀发间。一身明黄宫装,外罩软烟罗轻纱,碧绿缎带增添些仙气,眼中带了抹水蓝柔情。

足尖轻点荷叶,轻功腾空而起借助缎带旋转的惯性顿时身轻如燕。

冰魄出鞘,万里苍穹霎时大雪纷飞,摄人心魄。满湖荷花凝结成冰,芳香永恒。

落身驻足,湖边传来大宫女紫兔无奈的呼喊声,今日的训练已经完成了。

如往常调笑几番,宫主收起冰魄剑,一蓝一紫两个身影回屋休酣。

朵朵杏花园中舞,片片落叶随风飘。

金鞭客栈有佳人,晓出夜归苦练剑。

干练爽朗的紫芋色明黄挑染短发扎起高马尾,眼尾落下一痣,又显几分风情。

这位客栈西施擦去练功而冒出的汗珠,不紧不慢走上前把一旁被无理客人气急的伙计小红挡在身后,嘴角不由得拉直,眼间尽是不耐。

一朵杏花恰好落在那位客人前,模糊成茫茫。而这场闹剧背后谁也没注意到,毒蛇正在不远处观察全局。

嘻。

这紫云剑剑主的身份,没到尘埃落定之时,还不知道归谁呢。

鱼龙混杂的地段,嚷嚷声络绎不绝。而最热闹的那处必然簇拥着这么一号人物。

——混世魔王。

一身宽大的湖蓝暗纹绸缎袍子随意穿在身上,摇骰中动作过大,不经意露出胸前紧实的肌肉线条。

今日心情还算不错,他兴致勃勃地凑上前去就准备开始新一轮赌局。

骰子清脆的响声自杯中传来,只见裁判上下一手摇晃,紧接着把杯一挪。

满堂哗然。

他乐呵乐呵地抓起一把赢来的钱币,半倚水火棍开始数起来,还不忘提起一罐陈年老酒往口中灌。

不知喝了多少壶赌了多少局,开始有了些醉意,便软塌塌地趴下身去。

六奇阁。

屋内淡淡丹熏飘起,引起阵阵药香。中央的孩童稚气未脱,身披道服手执拂尘,踱步着走来走去。

可惜爹娘死得早,空给这孩子留了个神医的名头。不过这小神医倒也没算愧对这身衣钵,医术不说天下,至少在江湖上算是数一数二。

但再怎么故作老成,只有十二的稚子还是没掩盖出捣蛋是天性使然。

瞧,他又在捣鼓起那本厚厚的医典了。

“什么稀奇古怪的玩意,让人吃了会倒立!必须得让我看看…”

百草谷。

劲竹挺拔而起矗立在林园,泉水叮咚。绕过悠长而曲折的小道,乐声隐隐从远处传来。

身着钦湘衣,头戴软纱巾。纳纱金褂罩着一件湖蓝葛纱袍。遮掩不住朗朗书生气。

弦动音舞霜飞雪,漫天花雨穿寒霜。琴瑟和鸣,古檀质地的天瀑琴引马尾作弦,轻轻拨弄,心下一横,手中动作不由得加重,振出多频音波,随后一停,乐曲戛然而止。

竹林居士缄默不言,眼神安慰一旁放下手中玉笛迷惘不安的夫人,抬头仰望天空。

最终淡淡吐出一句:

“要变天了。”

一行大雁呼啸着飞过。

迷魂台。

一身深蓝紫劲装,大红披风迎风而起。腰间束一条祥云宽边带,头发束起来戴着顶嵌玉银冠,衬出乌黑顺滑。眉宇间充斥着英气,黑玉般的眸子眼底精芒冷似寒冰。少年敛眸,抱肘站立于山顶之上。

那少年调气吐息,掌中玄功凝成一个光球,抬手正对块巨石。随后运气一瞬,光球直直向面前劈去,崩塌成几块掉落在地面,发出沉重响声。

十年光阴并不算长。

他哑然,似习惯了掌法威力,却依旧在收回手时怔怔地愣神。

手臂被刚刚的碎石擦伤了,正在泛血珠。

不过这些繁琐小事没必要自扰心神,他扯下一块布料简单包扎,拧起眉头又恢复到与平常无异的那副样子,冷冽凛然。

魔教原是有医的,且是位清风亮节,心怀正义的侠医。

南岭荛花——尹云希。

这名头在老一辈江湖中可算是响当当。虽习蛊毒之术,却行救人之事。但身为一介医师在魔教做事,时间一长在众人眼中难免带上些鄙夷。再加上教主黑心虎大开杀戒,在武林掀起一片腥风血雨,魔教之人便更不受待见。

自三十年前那场黑心虎发起的武林之乱,天地浩劫,大战一触即发,流血百万,伏尸千里,尹云希将杀孽太多本该受降的魔教教主黑心虎挡在身后,硬生生接了一招七剑合璧挡下三成功力当场暴毙,可黑心虎也依旧被剑气重伤,战争帷幕就此拉下。

于是此后魔教无医,江湖也迎来短暂的和平。

“您这话说得倒是晚辈的过失了,明明一直尽职尽责调理您身体该有功劳才对。”

来人细致乌黑的长发扎成双髻半披在肩头,娇小玲珑侍立在一旁。一袭云烟色纱裙延伸到脚踝,外套件淡藕色罗缎坎衣,只袖子做的宽大了些,迎风簌簌,腰间系一串琉璃铃铛作响。掩袖轻笑,眸子里流露出灵动。

黑心虎抬眼,松了松不知何时皱紧的眉头,回过神来:“几天不见人没多少正经,你胆子倒愈发大了,还敢反过来教训孤王。”沉默过后他仰面,陷入一阵狂笑。

“五十年,麒麟该为我所用了。”

察觉到空气变得沉重,那少女连忙端起手中捧着的药汤吹了吹:“您可省省心先把身子养好吧,脑袋里尽装些抓七剑的想法了,也不看看咱们魔教被您打死多少人。”

魔教原本的高层都是些武艺高强或心狠手辣的家伙。可黑心虎疯疾也不是一年两年的毛病,病发时又需要近侍,这么多年来打伤致死的有一位护法和两位堂主,所以现在还在活络的只剩右护法跳跳、三堂主牛旋风和四堂主猪无戒。

“他们弱活该,一群贪生怕死之辈有什么好留的。”黑心虎对此事倒是嗤之以鼻,江湖上投靠魔教的不乏新起之秀,总会有人不断地接替堂主之位。

他接过一旁少女端来的药汤,一口猛灌了下去。

“虎儿不日便要出关,这紧急关头麒麟绝不能出差池。孤王自会择时机去会一会老朋友。现如今的七剑…呵,不过是群宵小鼠辈罢了。”

少女听罢,屈下腰拱手作揖,腰间铃铛同发丝垂下发出清脆响声,眼里闪烁起点点微光。

“晚辈鱼倩语,恭迎教主凯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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