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2015年,宋棠已经在左鹿这个破三星级高中呆了两年了。
当时考的不好,老爹还极力要交三万块让她上另一个四星级。
她和老妈站在学校洼地的几十级台阶之下,看着一地橘黄色的落叶,心情也很迷惘。老妈打着电话给老爸,让他再定夺这个事。
她深知自己已经堕落了,便保证自己在这也会努力上进的,不必转校了。
顺带说了说这个学校那些无关痛痒的优点:占地很大,你看这动不动就几十层的小台阶、还是建在文化遗址上的,有亭子,有塔楼(虽然不能上去),桃红柳绿,翠竹成林,蔚然成风啊,鸟雀自来,环境真的是很好啊。
不过后来结果是渐渐的越过越找不到人生的方向,心里空荡荡的,成绩慢慢的一直是班里的倒数十几了,人缘奇差,差到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真是生无可恋了。
高二的秋天已经是艺体班招人的最后时刻了,体育老师完全是按成绩抓丁,学体育的话,文化课要求不高,她的一百八九十分正好合适。
一米九多的还有一张帅脸的体育老师让上午的这最后一节体育课下课都先别急着去食堂吃饭,分数在一百九十左右的点到名去体育班看看。
她在潜意识中忘掉了这事,因为平时在班里她都是一条小杂鱼,没有啥用武之地,而且,体育,快别提了让她自惭形秽了,这就是她不能被揭的伤疤。
她的偷偷离开应该也掀不起风浪。下午回来的时候终于有人告诉她体育老师发了大火了,点到她的时候找不着人了:“跑哪去了人,我说下课先集合,被点到名的人考虑考虑学体育的事,这站好队,人早没了……”。
不过应该有点夸张的成分在里面她猜。
其实被体育老师关注了一下她心里还是挺激动开心的。虽然这想想就觉得他郁闷。
关于这件事也没有听到什么其它人的讨论。
于是接下来又是平静无波的生活了。
她坐的地方在班级的左后方,倒数第三排,后面就是她的几个老乡。
两个男生和她同一个镇的,还有一个三年级曾是小学同学。
一个坐在最后一排,是个魁梧的大胖子,一个就坐她后面。
其实她也羡慕能进体育班的人,只是自己的身高撑死了一五五,中考练体育时一直是倒数,从初二开始她就知道自己的体育是没有什么空间了,更不要说她的先天条件了。
不像她同班的老乡宋阳人高条顺的,所有遇到有关运动的事,他是最打眼的。
以前让他参加运动会,跑步,他“淡定”的与周围的简直格格不入,结果是让人差点笑掉大牙。
白长了全班最高的个子,拿了个倒数的名次回来。由此也让人知道了高个并不就是神话。
体检量身高时,每个人上秤然后贴墙站着,宋阳在人对面目测他们身后的数字,然后报身高多少。
现在想来,场面实在有点搞笑啊。
宋棠是接着留在文科班了,后来的小高考又没过,可她妈硬是在高三开学时找年级主任让她进美术班。
时光荏苒,再后来,她补考还是没过,这些事的份量,现在看来,好像可大可小,但当时总有些“山崩地裂”的感觉。
高考两个选修历史、政治也都是D,美术的统考分是差点到三本了,文化包括二十八分的语文附加分才比三本多几分,可惜附加分对艺体生来说是不算总分的。
总之一步错,就没啥机会了。鸡肋一样,食之无味,弃之悲凉。
左左右右思量之后,对她真的是宠爱的父母决定让她复读,希望这次一定要考上本科。
本来她还感觉世态炎凉的,因为这个高三班主任可劲的“劝”她读注册的学校。左鹿校方的意思也当然是不想她这种成绩不好的复读。
兜兜转转仿佛又到了高一开学那天的情形,老爹又想到了他曾经的打算:那个有老熟人的三星以上,四星垫底的‘禾頂’,是他这个不争气的女儿最后的归宿了。
且行且珍惜吧。
宋棠就转到了禾頂高中去,虽然过了好几个月还感觉没能融入进去。因为她像个哑巴一样沉默,但比起在以前的学校积淀出的浓重压抑感要好多了。
没想到她还是有异于常人的地方的,比如她好不容易准备收拾心境开始干正事了,竟然还能穿越了,真是天上掉下个馅饼,砸到了她,梦寐以求的事就这么发生了。
在以前的学校里,说好听点,她是文文静静的一个女孩,实则让人感觉就是一个没有存在感的隐形人。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也怪她大脑粗线条,反应慢,沟通能力确实差。同学们一起嗨皮的时候,她简直像妙玉的那种人,当然没她好看。
欢声笑语别人充实的生活中,她像座孤岛一样杵在这热火朝天的氛围里,涌上心头的是一寸寸的难受。
她不是个气质佳的美女,只算个轻易就被秒杀的路人。
地球就算离了全人类都照转,世上也不缺一个尊严倒地苟延残喘活着的人,同样它也从未怜悯过谁。
隐隐约约她怕那句话的后半节会在她身上印证:‘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
这好像只是她闲的无聊打发时间的无意义的恐慌。也可能就是一种强大的直觉。
从茫茫大漠到皑皑雪原,子川已经走了好几个月,就为找回那个只顾吃喝享乐不正经的损友。
羽国的那老头非命他找人,说他俩关系最熟。现在好了,得日夜兼程、玩命地赶路呀。
得亏了他来之前问过司命,就在这附近,可这看起来一望无际的都出了羽国的边了吧。
找个人哪有这么简单。
除了雪还是雪没见到有什么活物。
冻的麻木的他却冒险停下了脚步,闭着眼原地回想曾经的鲜衣怒马年少时光,记忆却只留有残星的那么一点了。
从南到北,越走越冷,睁眼瞥向自己身上穿着的厚厚大毡,心下想着,再冷的话,就得在这住一段时间了。
跑出去的人就像断线的风筝,自己何必那么操心伤身的去费劲执着呢,眼下他最希望的就是来碗热腾腾的。
他桑皮小包里的‘脯’还够节省着吃三顿的,也吃腻歪了。在这之前一定要找到一个邸舍落脚。
前面的,是个宅楼吧?
子川忍不住缩起头呵了口气暖和暖和手,突然想到自己还带着个小东西。下意识的往大袖子里掏了掏,摸到了软和的一团,嗯,比自己过得要好。
又摩挲了两下它的皮毛,手指不冰了呢。这就是他贴身掖着的小红狐狸了,有它陪伴着也不至于寂寞至死了。
这小家伙是他途经隐山时捡到的,当时也没睁开眼。幸而体温刚刚好,算是把它当个宝贝稀罕呢。
就怕狐狸都长成尖酸刻薄的样子,所以他心里又有片刻的郁闷了。
想要明白点走,拿出行囊里的舆图,手指修长,点点戳戳,不顾细密的雪花沾满了长发,喃喃细语着:“前面就是缨州城了,赶紧去见识见识有什么好东西,说不定马上就能找到羽奂了。”
这么给自己加油打气后,开心的少年欢脱的跑下去了,小瓦壶一荡一荡的打着他的后背,他兴奋的却不觉得硌得疼。
也完全没有察觉到一只小蓝鸟尾随着他一路,一晃儿拱进了他开着的箧笥里了。
前方是未知的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