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男她爹,眼瞅着就入秋了,夜里凉,披上件衣服再走吧。”
吃完晚饭,我跟戴天理正要出门,正好碰见何七姑拎着笸箩从院门外进来。她说着,放下手中的东西,朝里屋走去。
“姥姥您歇着,我去拿。”我堆起满脸笑容,连忙拦下她。
我抬头看了眼戴天理,他眼中满是赞许,朝我点了点头。
好一个父慈子孝的场面。
我转身,面前是荧荧的灯火,再向前走几步,那温馨而甜蜜的家的气息,会像一件厚实又很柔软的大衣一般牢牢将我包裹住,如果我能忽略身后的晦暗。
单纯,孝悌,谦恭,善良。
装了两辈子的温良恭谨小伙计,面具戴久了,还真当自己脸了。
有些东西,一如我的软弱与卑贱,跟在我背后,如影随形。像血红色的烙印一般,和着仇恨阴戾的揉进我的骨血,是我无论如何也忽略不掉的。
可一切都过去了。
那些我过去所贪恋的,遥不可及的温情,早已围绕在我身边了。
往事桩桩件件,那些过不去的,后悔的,亏欠的,仍然梗在我心头上隐隐作痛的,需要如今的我,一样一样去偿还。
好的坏的,我要做的就是照单全收。
或许,这就是我重生的意义。
“若男他爹,这都教了三个月了,你还去呀,”
“我得去,练武是日积月累的事,急不得!这仨孩子跟我学点功夫也不容易!”
我拿了衣服,躲在门后听着何七姑和戴天理的对话。
“也对,诶,不对啊,除了咱家金柜,我可只听说就一个小伙子,拿着老爷的介绍信来找你,那咋成仨徒弟了呢?”
“您说的那是二徒弟!就我教金柜和二徒弟那天,不远不近站着一个哑巴,也跟着学!我一瞅这孩子,还真是个学武艺的料!”
我叹口气,日本军官出身的落合介,可不是个学武艺的料嘛,如今的戴天理,还当这哑巴是他的宝贝疙瘩呢!
可惜除了我,谁都不能预知未来的事,时机未到,怪不得戴天理。
“七姑娘,您别看日子不长,这俩孩子学的还是真不错!俩孩子都挺争气,就是金柜稍差点……”
嗬,说起我来了!
……
唉!
“唉,金柜是个好孩子,就是性格软了点儿,身子看着也弱,可谁承想这孩子自己能上赶着习武呢……”
“行啦,金柜这孩子虽然体格差点,但心气儿高,是个能成事的。没练过童子功,半路出家,也是不容易!我这身武艺要是不好好传给他,还真对不起我那恩师郭大鞭子!”
师傅啊,千万别怪我骗您,我就是为了跟您学功夫,才出此下策的呀……不过,戴天理他师傅,什么郭大鞭子托梦这一招还真管用!
看着时候也不早了,我才拎着那件衣服从门后闪出来,跟着戴天理出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