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我们就要准备出发了。伙计们忙着把那些大包小包装到板车上,脚底抹油似的一趟趟进进出出 。戴天理让我在一旁歇着,其实我想说我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但想到他犟驴一样的执拗,我摇摇头,转身去里屋捡了个马扎子。
“小白子!”
身后传来二小姐银铃一样的声音,我杵在屋里,没回头,心中想了一万遍该怎么跟她解释,解释这段时间为什么躲着不见她。“小白子,你……你的伤怎么样了!”我讶异着转身,她没问我为什么躲她?
二小姐靠在门框边,歪着头看我。她穿着浅粉色的衣裙,像春日里明媚的一抹阳光,裹着香软的花瓣轻轻撩动我额前的碎发。她眨巴着大眼睛,翘翘的睫毛像两只黑蝴蝶,在她水蜜桃似的小脸上扑闪着翅膀。
“回二小姐的话,好多了。”我迎上去,眼神躲闪着不看她。二小姐是一块甜蜜却脆弱的糖果,有着扭成蝴蝶结的浅色包装纸。我怕那些不长眼的把她碰碎了,又怕捧在手心把她染污了。戴天理说过,需要一个强硬的上门女婿制着她,好为戴家传宗接代,我明白,我自知不配染指这漂亮饴糖。我是软弱的,是低贱的,我的爱会把她逼成一只畏缩的困兽,我一直明白。
“你是不是在怪我,小白子,你为什么一直躲着我!”她快步逼近我,像雨后躲在树枝下的一朵娇气的粉桃花,“我向你道歉!我以后不拿你当靶子了,你别生我的气了好不好……”
我愣着,看她垂着眼颤抖着被雨水濡湿的花瓣小声说出那些话来,我答应过她不会再让她流眼泪的。
我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心里只有一个想法,不能让二小姐流眼泪,为那个卑贱而怯弱的我流眼泪,无论如何。“不敢!二小姐您折煞我了,是我不长眼睛,是我该死,我怎么能怪您呢,”我向前挪了挪,作出一副哈巴狗的谄媚相,我向来爱出洋相逗她开心,“二小姐面若桃花,今日定是喜事连连,可不能让眼泪冲了喜气!”
“小白子,本小姐道歉,你受着就是了,”二小姐破涕为笑,亮晶晶的眼泪还挂在睫毛上摇摇欲坠,“快点起来,本来脑子就不灵光,再把膝盖磕了,以后还怎么陪我练武!”她笑着来拽我领子,我连忙爬起来,凳子也顾不上拿,跟着她出了院子。
清晨,戴家去往山海关的车队启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