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愿,可是,他们容不得我的不愿。
他们将我送入宫,派人替我受了阉割,甚至买通管事公公,因此,公公对我尤其严厉。
我知道,他们想让我为父亲复仇,可是,我不仅是世子的公子,也是谢岑。
母亲说过,世子公子和谢岑,是两个人。
母亲走前,我是世子公子,母亲走后,我,便只是谢岑。
而谢岑,自幼无父无母,孤身一人在这紫禁城中挣扎,总有一天,他会站在最高的城楼上,俯视众生。
带着锦颜。
我抚摸着胸前的那副画,仰头望着金光闪闪的琉璃瓦。无声地说。
皇宫是个吃人的地方,我知道,但我偏要在这里闯出个名堂来,不为父亲,为她。
只有这样,我才能见到锦颜。
可是,我不知道等待着我的,会是什么。
我食言了,没能阻止她和太子成亲。
今日她大婚,我在宴席中央静静地望着她,太子逃婚了,她却从容不迫地自己掀开盖头,自己行礼,自己一个人回太子府。
望着那孤独却坚强的红色身影,我的心像被针尖扎了一般,泛着细细密密的疼。
晚上,我听闻她被召入宫,便有些担忧老皇帝会将她留在宫中,于是连夜赶了过去。
时间刚刚好,她还没进去。我知老皇帝心怀鬼胎,故意请他的贴身太监禀报说我有要事启奏。
他知道老皇帝不敢拿我怎么样,肉眼可见地心虚了。
“奴才请错了人。”他说。
好一个请错了人!我暗自冷笑。
我没让他送锦颜回府,我亲自送的。
路上我注意到她的贴身宫女小璃离开了,故意停下来,让她撞到我。
抱到了,她好软,也很香,很容易害羞,亲到她的耳朵了。
红得发烫。
第二天,我听闻她被召入宫中,特意赶去等着。半个时辰之后,她出来了,睡眼朦胧,不曾施粉黛,却仍倾国倾城。
我笑着看她,像那个女人说的一样,她生得很好看,清冷干净。
肤如凝脂,眉目如画,三千青丝被羊脂玉簪绾起一半,披着鸦羽一般的长发,身着素衣,恍若九天之上的玄女。
她听到我的声音后,目光转移到我的身上,视线与我对上,只一瞬便又移开了。
透过她耳边的碎发,我清楚的看到,她的耳根覆着一层艳丽的红。
她害羞了,很可爱。
我以为她认出我了,可转眼却听到她低声问身旁的侍女我是谁。
“奴才是东厂督主谢岑的手下。”我决心逗逗她。
可她只是微微颔首,却没再多问。
老皇帝宣她觐见,我在殿外等着,只隐隐看见她跪在地上,一颗高昂的头落下,重重地磕在汉白玉地砖上。
“儿臣……听父皇的。”我听见她说,语气满是落寞。
“宣谢岑觐见!”我拂了拂衣袖,随着老太监进了大殿。
我不慌不忙地走到她身旁,她悄悄地看我,目光藏着愕然,似乎还没有意识到先前是我故意报错身份骗她呢。
像只被自己绕晕的小鹿,一头雾水的眨着眼睛,眼底的单纯暴露无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