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微凉,月如钩,树影在星海中沉浮,通透的月光穿过敞开的窗子,在屋内落下一片银白,呼应着两人的呼吸声。
榻上蜷缩着一个少女模样的人,久久不肯入睡,屋外的窗子下蹲坐着一个清秀的少年,嘴中叼着一个狗尾巴草,一副纨绔子弟的架势。
谢必安就这样在星空下待了两个时辰,既不嫌冷也不嫌累,听着屋内人平稳的呼吸声心里就觉得无比满足,嘴里的草好像也带了丝丝的甜。他忍住想哼歌的念头,却按不住扬起的嘴角,望眼天上的织女星,轻手轻脚地动动发麻地腿,换个姿势,又坐了回去。
屋内的人可没有这么舒坦了,她本以为只是简单地宿一晚,没成想歇下后还不到半个时辰屋外就响起脚步声。脚步声轻地像一只小猫,直奔她所在的房间,然后绕过房门,走到窗户前。她本来蜷缩在床上,一听到脚步声就倏地绷直了身子,手中早就捏好了法诀,只等那人冒头,便一击过去。要是中了,即使中的不是要害也要把人削成两半。
可问题就在于,那人就是不露头。
夜静的可怕,无风的月下,呼吸声尤其突出。
她听着窗外位置一直不动的呼吸声,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放出神识,去探那人的身份——谢必安。
谢必安来干什么?认识还不到一天,连彼此的为人都不清楚,很容易被误会。她一边想,一边悄悄伸出手戴上面纱,稳固了一下周围早就设好的小结界。父亲之前说遇到类似情况应怎么做来着?以不变应万变?在实力允许的情况下,好像直接出去掐死他也可以。
一直到天边泛出鱼肚白,门外的鬼终于心满意足地起身,做贼般拍拍身上的尘土,顶着晨露回去了。屋内的神也终于松了一口气,指尖轻轻一捻,掐了一夜的诀化作阵青烟,带着昨夜的奇遇散了。她看了眼昨晚被贴满符咒的床头,无言。
横竖是睡不着了,太阳已经出来一半,她收拾好被弄得一团糟的床铺,飞速念个法诀,暂时盖住了眼中的血丝和眼下的黑眼圈,直奔谢必安房里。
谢必安此时正在屋里画画,他同样没有一点睡意,只想在纸上勾勒出上身的背影。房门突然被敲响了,他急忙将画到一半的画揣到怀里,飞速地蹿进被窝里躺好,装睡!
“谢必安,醒了吗?”她用关节轻敲了两下门,问道。
一听是上神的声音,谢必安心中不禁欢呼雀跃起来,嘴上却懒洋洋地回答,仿佛刚睡醒似的,“是上神吗?快请进。”
她暗暗地翻了个白眼,心想:“装的真像。”
谢必安见她迟迟没有动作,有些急了,主动问:“上神来此所为何事?”
“今日,除妖。”语气依旧平淡,仿佛只是叫他吃个早饭。
“不不不今日不行。”谢必安瞬间就清醒了,慌忙阻拦道,下一秒又觉得太唐突,赶紧解释,“因为,因为……”然而因为了半天也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抬头看见睁大眼睛盯着他,脸一红,豁出去了:
“我想与你同去!”
“不可,此妖凶险,我一人去便可。”她说完就挥挥袖子,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