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晨——
闻劭抱着江停在榻上安睡，清晨的阳光铺撒在他们身上，带来一片宁静祥和。
“殿下！江停他得上朝了！”
“滚……”
江停翻了个身，不耐烦地嘟囔了一声，往闻劭怀里钻了钻。
“起了江停，别睡了。”
闻劭把江停千揉万搂，才把赖床的猫儿给轰起来了。
江停在床上仿佛柔若无骨，但等到这个人真真正正上了马以后又变得犹如无鞘的寒光长刃一样锋利。
广安皇城修建得雄奇瑰丽，却不知那红艳的高墙里埋葬了多少黎民的血泪，那闪烁在艳阳之下的琉璃瓦是用了多少百姓的尸骨才有那样耀眼的光泽的？
江停站在广安城门前，心里不由得一阵唏嘘。
十多年前他被一群人带进了这座城门，那时的孩子只觉得这皇宫威严又辉煌，又哪里感觉得到所谓的君威。
而现在他站在这里，抬头仰望城门楼上的飞檐翘角，只觉得飞起的檐角下，一点一点滴落着浓稠的血珠，而那坠挂在檐角上的风铃，唱着为这座辉煌的宫殿而化作白骨的人那悲戚苍凉的挽歌。
“安国将军，陛下宣您进宫。”
宫里掌事的太监领着江停来到了朝堂，上首位的龙椅上，德胜皇帝吴吞闭目养神。
朝里的文武百官分列两旁，文官的队列前面站着皇太子闻泰和嫡亲二公主镇国公主闻洛，武官的队列前站着闻珺，留着一个空位给江停。
看到江停走进来，文武百官都没有多大反应，闻泰也仍旧低眉垂首地站着，闻洛倒是在江停路过她的时候俏皮地眨了眨那眼，轻轻一笑。
“末将江停，见皇上。”
吴吞张开眼睛看着跪着的江停，半晌，悠悠道：“免礼。”
“谢主隆恩。”
江停走过去和闻珺站在一起，却看见闻堵对他狡黠一笑，不动声色地往他手心里塞了个小纸条。
吴吞的朝会也只是谈论一些不要紧的闲杂琐事，同样只字未提让太子继位的事。闻泰对此已经习以为常，闻洛低垂眼帘默不作声，只是在需要她发话的时候才漠然地说上一两句。散了朝会以后，江停才有时间打开闻珺给他的纸条，上面就写了几个字：
昨晚爽吗。
江停抽了抽嘴角，把纸条塞进了怀里。
宫门外面已经停放了很多来接官员们回府的马车，江停刚刚走出两步，就有一个素衣的车夫走上前对他行礼：“安国将军，六公主有请。”
江停抬头一看，他面前停着一辆略为华贵的马车，车帘上绣着两个古字“乐阳”。
帘子一掀，闻央未施粉黛却仍达旧绝色的面容露了出来，她乌阿黑的长发盘成了简单的发髻，素白耳垂上的白玉坠子衬着肩上的白袭显得更加动人。
“上车一一去雍王府。”
闻央和江停一路无话，半晌，江停开口问道：“是出了什么事吗？”
“嗯……”闻央掀开帘子看了看外营面，道：“你知道……古蜀吗。”
“西域？”
闻央点了点头："就是不久之前，父皇派人居灭的那个西域大古国。古蜀国破，无数的古蜀人民沦落为了阶下囚和奴隶。但是父皇可能并不知道，古蜀和大顺的国土上，有一片连绵锅千里的矿脉。而且古蜀初任国君是位女皇，她的陵墓里埋藏着东方五大古域，也就是古蜀所处的云中漠地，大顺所处的云梦天泽，茶兰所处的东阳圣地，广南所处的南洲圣城，以及夙夏所处的天北长都，五大里古域的最古老的秘密。”
谈话间，马车在雍王府的大门前停了下来。
“六公主，安国将军，雍王府到了。”
江停先行下车，把闻央扶了下来后问道："为什么我们要来雍王府？”
“目前我们的阵营里，能够依靠的嫡亲子女只有三姐和劭儿。三姐的胭脂楼里面人多眼杂，在那里谈事难保不得会被窃听，到时候可是不是流放边疆之类的惩罚了。至于劭儿这里……雍王府好歹也是个嫡亲王的住所，起码也有一大批的精兵侍卫护着，安全系数要比胭脂楼高很多。
“瞧你这话给我说得，我钥匙楼里面又不是没有能的。”
闻珺冷眼一瞥，道："有空了我带你去看看，我胭脂楼第一女将长英的风姿。”
“……没空。”
闻央冷漠离开。
几人来到了里屋，侍女上了茶和点心，就默默退下了。
闻央轻抿了一口茶，道：“刚在来的路上我已经和江将军把古蜀的重要性说明，而我们现在需要做的，就是寻找到古蜀末代公主的下落。”
“古蜀的末代公主……我记得好像是叫松阿雪对吧。”
“嗯。”闻央把手里的茶杯放下，道："松阿雪就是古蜀最后一位公主，在战乱中逃入我大顺朝，从此下落不明。但她作为古蜀的最后一位公主，对于那条矿脉和古蜀初代女皇的陵墓必然是很了解的。所以找到她就成了我们的首要任务。”
“说得简单，泱泱大顺朝，一个女子如何去找？”
“呵……”闻央轻笑一声，道：“如果我没有把握，是定然不会提出来的——三姐的胭脂楼里，是否有一位花名雪姬的舞女？
“雪姬？”闻珺摸了摸下巴，笑道：“当然有。我胭脂楼的二花魁，西域舞蹈可谓一绝。怎么，她就是松阿雪？”
“不一定，但是从我在古蜀那边找到的画像来看，雪姬和松阿雪是有着几乎一样的脸。”
“那我们现在就去找她？”
“不行。”
闻央道：“你如何让一个末代公主相信让她国破家亡的人的孩子愿意帮助她？既然我们要请求她的帮助，想把她拉进阵营里面来，那就必须得拿出我们的诚意。”
“诚意．.．是什么？”
江停思索了一会儿，随后恍然或大悟似的道："你是不是拿了宫里的那幅画？"
“斜阳圣女图。”
闻央从袖中取出一封卷好的丝绵锦卷轴，道：“我找父皇要来的一一贿赂了宫里好几个妃子才得来的的这一幅。传闻这画上是松阿雪的母亲，拿去找她，应该有点用。”
“有计谋。”
“没点头脑我现在就是掖庭宫里烂臭的尸体一具。”
纵使是白天，闻珺的胭脂楼里仍旧欢声笑语莺莺燕燕。醉桃娘轻舞水袖，唱出一段段扣人心弦的小曲。
“雪姬平时不怎么待客，只有节日里才会露面。平常她都是把自己关在她屋里的。”
胭脂楼修建得极为高大宏伟，闻珺带着众人从红木楼梯一路往上，来到了顶层。
胭脂楼顶层就只有两间屋子，雕花门上挂着两张白玉牌，一张写着"花落香消无人惜，容似天仙无意。”，而相对的屋子的雕花门上上的玉牌上则刻着“雪飘漠北苍茫野，姬玉蒙尘身若何。”
闻珺在雪姬的门前敲了敲，从里面传出一阵轻灵的声音：“哪位。”
“雪姬，开下门。”
雪姬一身雪白的轻衣，一只银色簪子挽起了长发，她扶着门，看见外面的四个人，道：“三公主……六公主……雍王爷……还有您是……”
“在下安国将军江停，久仰小姐芳名。”
“有事吗。”
闻央上前一步，道："不知小姐可否请我们进去？有要事商量”
“请进……”
雪姬的屋子完全看不出这间屋子的主人是位西域女子，她坐在桌边，敛着袖子为几人泡了壶茶。
“六公主有什么指教？”
“指教不敢当，”闻央轻笑一声，从袖子里抽出了斜阳圣女图，道：“只是听闻雪姬小姐一舞动天下，特地奉上薄礼，希望雪姬小姐能够在今天献舞新月。”
雪姬敛着眸子没有说话，却接过了斜阳圣女图，打开以后却整个人都愣住了。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